身黄巢军中,后见黄巢势颓,归降朝廷,调转刀口杀向昔日袍泽,深得当时皇帝欢心,故赐名全忠。说起来这“全忠”二字也已叫了多年,只是在晋王眼中,他仍是当年的两姓家奴朱温。
书案旁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老者,此时见李克用又要习惯性地去揉那只本就形同虚设的右眼,于是轻轻叫了一声:“王爷。”
李克用抬到一半的手顿了一下,顺势指了指桌上的纸条,问道:“七兄,你怎么看?”
老者微一躬身,道:“以朱贼的野心,早晚会有这一天,意料中事。看这纸条上的暗记,当是谍子房埋在洛阳的大掌事亲手传出,自然也不会有误。计算甲等驿马脚力,逼宫之事当出在昨夜子时之前。若无意外,今日一整天,只怕朱贼正忙着颁定国诏书。”说到这里,老者望向李克用,“说不定明后日王爷就能接到这位朱皇帝的敕旨了。”
李克用重重一拍书案:“娘贼!狗屁的朱皇帝!我看他谁敢给朱三儿来传旨!”觉着把“朱三儿”和“传旨”联系起来似乎太抬举那位两姓家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代替“传旨”二字,李克用一张黑脸憋得泛紫,重重地又拍了一记书案。
无须老者接着又道:“我河东与朱贼的宣武镇争雄,已二十年矣。朱贼素知王爷是效忠大唐的,此番既悍然逼宫,想来已经做好了应对我河东的准备。宣武军在战场上从来就不敢说能压得过河东,那暗处的手段,只怕会更多???”
李克用接口道:“河东宣武对峙多年,互派死士刺客,何曾少了?”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道:“今后就会更多了???”
就在此时,一个阴柔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张监军果然是晋王的智囊,名不虚传。”
李克用霍然起身,老者却不动声色,二人一起望向房门。晋王的书房在一处小院落中,为防机密外泄,侍卫都在院外当值。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门口,开口说话时反倒未惊动侍卫。
房门无声自开,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静静地站在门外,黑巾包头,却未蒙面。
李克用沉声道:“未惊动一人就来到我书房外,阁下倒是好身手。”
被称作张监军的老者接口道:“故意现身之后再动手,暗杀改明杀,阁下更是好胆色。”
李克用道:“就是有些欺我河东无人了。”
黑衣人冷笑道:“王爷和监军大人到酒楼里讲古记,倒是一对好搭子。”
张监军忽道:“阁下出自天行苑?”
黑衣人眼中闪过异色:“虽然我不会刻意隐瞒,但我很好奇张监军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也是你们谍子房的神通?”
张监军摇摇头:“河东谍子房要是有这份能耐,恐怕阁下也进不了晋阳城。”却没解释自己是怎么看出黑衣人的来历。
黑衣人道:“张监军倒也不用妄自菲薄。王府内卫法度森严,若非适才外面送进来的那份东西让侍卫稍稍分神,我只怕此刻还到不了这里。”
李克用和张承业闻言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书案上的纸条。
黑衣人面露讥笑,道:“怎么,晋王是想着明日怎么整饬吗?怕是没机会了。”
一边说,一边缓缓扬起双手。
李克用凝神看去,只见黑衣人双手皆并指如刀,手上皮肤急剧变色,瞬息间已呈银白色,闪出点点寒芒。两手在身前并拢,形如尖锥。
“破甲锥,果然是天行苑的绝招,只是还没练到极致处。若是手掌颜色由银白转为金黄,恐怕本王就要落荒而逃了。”李克用悠然道。
黑衣人狞笑一声:“此刻就要你无处可逃。”
“逃”字出口之时,黑衣人已躬身前冲,随着一声爆响,门前青石铺就的台阶硬是被蓄足气势的黑衣人踏出一个小坑,可见这一冲之势非同小可,几乎眨眼之间便跃到李克用身前书案上,闪着寒芒的双手真如尖锥一般照准李克用咽喉便刺。
李克用身形高大,黑衣人本就矮小,躬身站在书案上之时,也未高出李克用多少。场面看似颇为滑稽,其中却是大为凶险。李克用不闪不避,双掌交叠直直迎击。两人掌指交接,竟隐有金铁交鸣之声,黑衣人手锥被阻,李克用退了一步。黑衣人一击不中,收回手锥,横身跃起,双足连环踢出。李克用竖起左臂格挡,右手握拳成凤眼击出。黑衣人应变神速,借李克用格挡之势将身子向后荡开,本欲与李克用拉开距离再战,不想李克用应变同样不慢,一脚将书案踢得翘起,阻断了黑衣人退路。黑衣人后背撞上书案,身形迟滞了一瞬,李克用双拳齐出,击在黑衣人胸前,只听“嘭”、“咔嚓”数声,黑衣人身形跌落,口吐鲜血,想来已是胸骨尽断。
此刻院外侍卫也早发觉不妥,悄悄围在门外,只是侍卫统领素来知道晋王的脾性,未闻李克用下令,张监军也一脸的不紧张,便不敢贸然冲进来。
李克用上前一步,蹲下身躯看着眼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