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正所谓,武臣死战,文臣死谏。现在储君被奸邪蛊惑,陛下迟迟无法下决心召回东宫,我等文臣正当以死相谏,此乃古仁人之道,还请老前辈不要阻挠!”
蒋德璟一把年纪,气的怒目圆睁,连声说道:“不像话,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们这样闹下去,朝廷的法度还放不放在你们的眼里了?!”
龚鼎孳冷哼道:“老前辈,现在败坏法度的不是我们,而是太子!选官之责,自有吏部,岂有将国家名器私相授受的道理?”
明代任官虽然分清浊,但是并没有明确的律条规定,举人就不可以做巡按的,所以这事儿拿到台面上,就不能说朱慈烺任举人为御史巡按,而要说朱慈烺不经吏部,私相授受。
蒋德璟还想出言反驳,然而龚鼎孳已经没有兴趣再和这位科场老前辈纠缠下去了。
只见他绕过蒋德璟,向前疾行几步之后,猛地跪倒在地,高声说道:
“陛下,还请召回太子!”
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之后便将头埋在两手之间,摆出一副跪地不起的架势。
“还请陛下召回太子!”
登时之间,奉天门前的小广场上乌压压跪倒了一片。
场中此刻还站着的都是各部的尚书还有下属各司的事务官。
这些官员都是有具体负责的实务的,平素就十分看不起这些只会指手画脚的御史,私下都称他们为“乌鸦”。虽然他们也觉得太子做事有些出格,但也绝不会为御史们火中取栗。
如果是万历和天启两位爷遇到这种场面,极有可能直接起身回到后宫,把这些官儿们晾在这不管。反正这两位爷早就看透了这帮清流的凑性,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了,也不在乎再被抹黑。
但崇祯不行,他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了。
在他的认识中,如果自己不理文官,直接回到后宫,那自己就肯定要跟自己的爷爷和哥哥一样,被传诵成懒政的昏君。他心中还记得,自己的哥哥在病床上将天下托付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对哥哥是多么的不屑。那会儿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做一个让万民称颂的“圣君”。
很明显,“圣君”是不能不理“贤臣”,落荒而逃的。
所以崇祯只能坐在这里,被众臣逼迫。
“陛下,还请不要让天下正人失望!”龚鼎孳埋着头,大声说道。
“陛下,还请不要让天下正人失望!”身后的几十名清流官员跟着高声喊道。
故宫建立的时候,就考虑了早朝传音的问题,所以刻意设计地极为聚声。这几十人的话音,在这种设计之下,竟显得有些震耳。
蒋德璟急的直跺脚,对周延儒说道:
“首辅,你倒是出面说句话啊!不能让他们再这么闹下去了!”
周延儒双手拢在腰间,两眼微闭,说道:
“此乃大事,全听陛下圣裁。”
蒋德璟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其他几位学士还有各部的尚书,这些人明显也不想惹祸上身,一个个都低着头,躲避着蒋德璟的目光。
崇祯见自己在朝中如此孤立,朝中不是中立的骑墙派,就是坚定地反对派,唯一一个够分量而且还支持自己的阁臣蒋德璟又独木难支。崇祯性格中怂的一面不禁又表现了出来。
“烺哥儿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现在朝中大臣都说要召回烺哥儿,朕是不是应该顺应民意?”崇祯心里面不禁暗自嘀咕。
“诸位爱卿先起来说话,这召回太子一事。。。”
“召回殿下一事绝不可行!末将得知有人凌迫陛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崇祯听到如此高亢的声音,先是一惊,然后打眼望去,发现一员穿着大红胖袄,身着明光铠的小将正从午门疾行而来。
“来者何人?!”崇祯身前的太监尖声问道。
宁小武推开挡在前面的百官,直愣愣地闯到了崇祯和百官之间,面向崇祯,单膝下跪,说道:
“末将,东宫标下将领,宁小武,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陛下恕罪!”
龚鼎孳一听是东宫军的将领,瞳孔瞬间放大,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不好!是谁走漏了风声,东宫的人怎么提前知道了消息?!”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今天要是不能卸了东宫的兵权,等太子率大军回朝,绝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龚鼎孳起身,怒斥宁小武:
“你一个武卉,连品级都没有,有何资格在这朝堂上说话?还不快快退下!”
宁小武没等崇祯让他起身,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慢慢回头,打量了龚鼎孳一番:
“你就是领头闹事儿的?”
龚鼎孳出身贵重,什么时候被一个武将这么对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