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道理?您应该庆幸,我大哥没死。”
沈江霖说完之后,退回了一步,还帮毅王拍拍肩膀,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依旧是笑着道:“至于王爷您心里若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就,放马过来吧。”
沈江霖说完之后,再也没看毅王一眼,大步流星而去,毅王看着沈江霖挺拔的背影,浑身汗毛倒竖——他怎么知道的?他如何知道的?!
沈江霖不喜欢与人为敌,也不是一个对权力十分渴望的人,但是此时,他觉得,到手的权力就要牢牢地握住,守护他的家人不受一点点的伤害,否则他满身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处?
这些人既然敢联合起来下黑手,那就要承担住后果!
*
沈江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第二批的赈灾物资。
他整个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不是在帮着赈灾,就是在处理问题的路上,彰德府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好几个村落都被淹没,如今洪水退去,一片狼藉。
那些村民的房子,本就不是太过坚固,有些人家是茅草屋,有些人家是勉强用了一些青砖打地基,这些房子经过洪水一冲,几乎全部倒塌了。
跑的快的还能捡回一条命,逃得慢的、心疼家中粮食想要带走的,好些人都在洪水中丧生了。
这个村落叫桃花村,村里一共有一百多户人家,今日沈江云就是负责这个村落的赈灾工作。
因为桃花村比较偏僻,并非第一批赈灾对象,所以当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哪怕已经见多了洪灾后场景的沈江云,仍旧忍不住眼睛一酸。
房屋倒塌过半,田地里的庄家全部被淹,随着他们沿着泥泞的乡间小路继续往深处走去,他们看到了一具具的尸体倒在了村口的沿路上。
桃花村逃出来的村民看到这个景象时,都忍不住都哭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寻找他们的家人,有些尸体已经发烂发臭了,但是能找到的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想着抬回去,找个地方给好好安葬了。
沈江云看到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尸体旁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男孩,约莫三四岁左右的年纪,正依偎在他娘亲身边,母子两个紧紧搂抱在一起,靠坐在村口的大树下,他们似乎不是被洪水淹死的,而是因为没有出路困死在此处的。
就连一向不喜欢难受气氛的钟扶黎看到眼前的场景,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也想家中的一双儿女了。
为人父母后,再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让人痛心了。
桃花存中再无活口,便是家中圈养的鸡鸭牛羊也都在洪水中淹死了,如今除了逃出去的一百多人,桃花村已经成了无人之村。
这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之前他们去的十几个村落,多多少少都还有人幸存,留下来埋葬了村邻,清理了道路,他们过去的时候,虽然也是一片寥落,但是不至于此。
桃花村这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这个地方地势低洼,是受灾的第一线,村落里的人本身就不太出去,却被迫颠沛流离。
每个人眼中都含着泪水。
沈江云将下袍扎进革带里,带着官兵们一起抬放尸体,有些村民对此诚惶诚恐,不敢让沈江云屈尊,沈江云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搬运尸体。
老老少少,一共找到了二十四具尸体,挨个下葬,以木牌立碑,给了他们一个安眠之处。
重建家园,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们面对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是对受难者告别的悲痛。
沈江云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村里行去,专程请来的泥瓦匠帮着回来的村民修缮起了房屋,沈江云在此不能停留太久,等他将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就要奔赴到下一个地方。
这是沈江云第一次离京,也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现实世界。
原来普通老百姓吃上一顿饱饭就能开心地笑出来,原来一件衣服只要不打补丁就是一件好衣服,原来有时候,只要活下去,就是幸福。
沈江云用脚丈量着桃花村的每一寸土地,抛开泥泞的道路,断壁残垣的房屋不谈,桃花村其实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之地。
洪水退去后,杂乱的青草再次冒出了头,鸟儿啼叫,绿树丛掩,钟扶黎摘了一朵蒲公英放在嘴边一吹,蒲公英的草籽就随着风四散开去。
沈江云走上了一处土坡上,可以看清下方的桃花村,此刻泥瓦匠们干累了,几个村民正在埋锅造饭,炊烟袅袅而上,下方又热闹了起来。
夏日的风带着炎热的暑气,吹响了沈江云的袖袍,他负手而立,
袍角还有些不雅地扎着,袖口处和官靴上全是泥点子,就连头发都因为好几天不曾好好梳洗,有些打结发污,脸上流了汗,滚下来的是泥水,在沈江云身上流下来一道道印子,和京城中那个世家贵公子沈江云完全不是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