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赋或许有流传,对方的文章或许被人抄送,监考官哪怕没有见过他,但是也听过他作的诗、看过他写的文章,心中已有三分好感。
哪怕试卷是糊名的,但是一个人的文章风格是糊不住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双方的卷子水平是差不多的,阅卷官也会更偏爱有名望的那一方。
毕竟取中有名望者,这件事本身,就不会出错。
沈江霖其实自己也看了第二场贴出来的前十卷子,他看的出来前十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与前三名的差距十分微小,毕竟哪怕他有后世知识,有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可是他到底只学了一年,用一年时间就能平其他佼佼者十年、二十年的潜心苦读研究,实在是有些妄自尊大了。
沈江霖甚至可以说,若不是陶家人的推波助澜,这个府案首就一定是他吗?
或许还有待商榷。
出名是一把双刃剑,但是沈江霖时间有限,别人可以考一辈子,可以研究一辈子的学问,而沈江霖只有十年的时间给他谋划,若十年之内破不了这盘棋局,他与荣安侯府将会一起沉沦。
沈江霖对于院试的准备越发认真,每日天不亮就起,锻炼身体,规律饮食,然后便是摊开历年程文、科考经义去研究,对于文章的解析,如何破题,如何凝炼字义,如何对偶更加工整,都再次进行加强突袭。
这些张先生都没有办法给到他很好的指点,沈江云可以将秦先生所讲的内容原原本本复述给沈江霖听,但是因为没有直接的交流,这些需要领悟的东西,还是需要沈江霖自己不断去揣摩、反思和总结。
沈江霖学的如此刻苦认真,除了是在时间上的追赶,同时也是弥补师资力量上的差距,这也是沈江霖迫切想要得到院试第一的原因,只有学生足够优秀,才有机会反向选择老师。
沈江霖迫切需要一位真正能够指引他的引路人。
比起张先生,沈江霖甚至都有些想念当时初带他入门的孟昭了。
孟昭的学识,可比张先生好太多了。
孟昭去年中了举人,今年年初入了京城,沈江霖还专程去了码头为他接风洗尘,只是当时沈江霖刚刚考过县试,孟昭则是要准备会试,两人都有事要忙,匆匆一面之后,便约定等考过之后再要好好聚一聚。
三月春闱已过,会试批改卷子尤其严苛,到了如今已经四月了,依旧没有放榜,恐怕如今孟昭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无心他顾。
等到五月末孟昭春闱得中,要去参加殿试的消息传来,沈江霖也踏上了参加院试的征程。
这一次,是沈江霖与沈江云二人一同去考。
沈江云以往都是和同窗同行考试,这次却和自己的弟弟的一起赶考,这感觉颇有些新奇,同时也因为有熟悉的人在身边而让人感到安心。
六月酷暑,哪怕出门早,走到半程也已经天蒙蒙亮了,今日应是个大晴天,但是空气中无风,两人哪怕坐在宽大的马车中,依旧感受到了一丝酷热之意。
沈江云用帕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感叹道:“今年严寒酷暑,都被我们赶上了,考试实在艰辛,才这个时辰就已经这般热了,不知道等开考的时候要如何难熬?”
其实马车内的温度还好,现在还是早上,沈江霖估摸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八九度左右。
只是作为一个儒生,是必须要穿着得体的,他们内里穿着里衣,外面穿着儒生阑衫,等于穿了两件长袖长裤在身上,脚上又是长布袜又是长筒靴子,在此天气,这么穿,实在是太热太热。
侯府奢靡,夏日喜欢用冰,沈江云畏热,一到炎炎夏日屋内冰块不断,四角放着冰盆,且有婢女扇风将冷气四散开去,家常衣物更比出门衣物随意一些,在屋内是感受不到如此暑气的。
魏氏原本准备在马车里也放上冰盆,但是又怕一冷一热到时候容易作下病来,只能让沈江云忍耐。
沈江云拿出折扇帮着自己和沈江霖扇了扇风,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沈江霖年少体热,随着逐渐升空的太阳,也觉得暑气难耐,原本以为夏日考试总比冬日要好,谁知道一样难捱。
此次科考的考场设在国子监,国子监乃是大周朝的最高学府,由朝廷承办,设立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学科,由朝廷统一指派有才之士进行教学。
国子监创立之处,其学生主要来自于地方推举,以及一些京官之子由皇帝特许后,方能进入国子监就读,若能通过国子监的考核,无需进行生员秀才考试,也能直接进行乡试科考,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捷径,给到那些却有真才实学者或是皇帝想要笼络的官员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