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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难以置信道:“世子喝酒了?”
“嗯。”
“不对啊,”李秀色起身,凑上桌子对面,使劲嗅了嗅,自顾自说道:“怎么没闻到酒气?”
小娘子的粉紫色流苏伴着浓郁的酒气和隐隐约约的皂甜香飘至他近在咫尺的眼前,广陵王世子抬头看她:“有点近了。”
“哦!不好意思。”李秀色忙‘唰’一下坐了回去。
“陈皮给我的,叫做无香茶,无色无味,但却是酒,不过初时并无酒劲,应当会慢慢上来。”
李秀色讶道:“世子喝了多少?”
颜元今倒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差不多半坛吧。”
半坛?那也不多。李秀正琢磨着,瞧见他愈发明显的面色,吃惊道:“世子,你脸好像变得更红了。”
颜元今倒是从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嗯”了一声:“回去罚陈皮三个月俸禄,什么东西都敢给他主子喝。”
李秀色在心中为打工小厮陈皮默哀三秒。
说起来,上一回这骚包喝醉了在济世观里倒头就睡,醒来还给她耳钉拔了,小娘子心里还记着这事的仇呢,此刻知道他多少喝了点,便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她想了想道:“谢小娘子笄礼结束了?”
“没有。”
“那世子来这做什么?”
“我说了,本世子乐意。”颜元今说完,忽然又道:“你应当知道,乔吟今日也去了,她并非是为了什么笄礼,本世子自是一样。”
“我知道。”
颜元今凝望着她:“那你为什么还会生气?”
李秀色“你哪只眼睛看见”都快到了嗓子眼,硬生生憋了下去,说道:“世子说什么,我何时生气了?我为何会生气?”
“陈皮说的。”广陵王世子毫无负担地将责任推卸给自家小厮:“请帖虽是我要收,但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去谢寅府上办事。是他说要故意气你,若你气着了,”他说着话,忽然顿了顿,又托起腮来,望向小娘子的目光因眼底渐渐漫上的晕红好似蒙了一层细腻的雾:“便是吃了本世子的醋。”
这人应当是醉了,但李秀色分不清这话到底是不是他因醉了才说的,毕竟此骚包本人没醉时候的自信程度也一贯如此令人叹为观止。
她说道:“谁说我生气了?”
又道:“生气的不应当是世子吗?”
颜元今盯着她,这小娘子说的是那日她提出以身为饵后他发的火。他脑子已经变得比之前有些沉了,没有去计较她为何会将这两件毫不相关的事联系在一起,一双眼就这么一动不动看她半晌,忽而收了手,点点头道:“我确然是生气了。”
他像是有些不高兴起来,说话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常见的钝感:“所以本世子不是来了吗?”
李秀色睁大眼,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莫名其妙:“世子就因为这个而来?”
颜元今未置可否,自顾自说起:“我那日,确实不该凶你。”目光朝她腰间的‘色色剑’看去:“不该说你的功夫是三脚猫,也不该说它是破剑,虽比今今剑还是差了些,但是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抬起头,闷声道:“鉴于出自本世子之手,全天下勉强配得上你。”
李秀色听到他的话明显一愣,倏然发现这厮的眼脸比方才更加红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道:“世子……”
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面前的广陵王世子,脑袋突然朝着桌面砸了上去。
“……”
李秀色吓了一跳,忙在他砸到之前伸出手去,而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飞速将自己的酒碟和那一壶酒飞速捞了回来。
“还好还好,别给他砸坏了。”
小娘子宝贝地抱着酒碟,盯着这说倒边倒的广陵王世子,有些又好气又好笑起来。
上一回也是如此,这人还真是一醉了就睡。所以他专程来她这一趟,便是为了来睡觉的?
小蚕也在睡,这骚包也在睡,李秀色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情又好了少许,虽然他来之前,她明明还在说不清缘由的不高兴。
许是所有情绪都泡在酒里,变得愈发大胆。
她又连着喝了几碟,将酒碟一放,抱着酒坛慢慢起身,凑到桌前熟睡的小郎君面前看。
看了许久,发现有一只小蝶飞过,要停在他鼻尖,她轻轻吹开。又见他几根发丝掩盖住侧颜,她便抬起手,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开。
拨开的刹那,颜元今睁了眼,她手指停在他眼前半寸,李秀色一怔,下意识要收回手,手腕却被一把扣了住。
颜元今没说话,他白皙的额头是砸出的微微红印,乍一睁开后的眼底还带着几分茫然的情绪,眸色由浅渐深,有些深邃,静静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