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差点儿给别人租出去了,还好你给我打电话!我今儿打麻将手气肯定也很好啊,嘿嘿——”
薄屿不耐烦打断。
“你这里的条款对吗?”
“……啥?”
“怎么没说你这房子里的设施、物品,非人为损坏了怎么办?”薄屿的指尖在纸面上的某处点了点,“我们赔还是你赔?”
房东哑然几秒:“靓仔,你这就有点挑刺了哈!你们原本要定对面那间……那间的设施什么的可旧多了。”
薄屿手臂微微撑在桌面,看了一眼拿呜呜作响的空调,冷淡着表情:“你觉得这空调这么大声音,都不算旧么?别的你敢保证?”
“……”房东撇撇嘴,“行嘛,行嘛,我再打印一份补充!”
“手写吧,”薄屿把笔丢给他,“没空陪你天天这样跑,我们明天就搬了。”
“你呢,不上班?工作日啊今天!”这个房东总喜欢打听这有的没的。
薄屿没理会,又环视一圈,“我刚看到窗帘上有抓痕,上个租客应该养过猫?退租的时候您别给我们定损,还有,明天搬之前还有时间,最好您把全屋再检查一遍,好的坏的心里有个数。”
他又点了点房东笔下那一串歪歪扭扭的蛇形字:“这个牌子的微波炉原价有这么贵吗,要不要拿手机查查?”
“……好嘛,好嘛!”房东都没想到他看着大大方方的,不差钱似的,居然这么龟毛,“检查完了有问题你们随时打电话,我给你们该修修、该换换,好吗?”
“卫生还得再扫一遍,床下有灰。”
“——好好好,我找家政,”房东受不了他了,“我掏钱,我掏钱,算我之前没打扫干净!”
真想把那会儿说他比他女朋友大方的话赶紧收回。
薄屿最后确认一遍,再无问题。
他左手拿起笔,刷刷签了合同,字迹端正
凌厉,不若他这人,留长发扎小辫儿,懒气洋洋的。
房东记得他刚才是用右手勾画,表情纳罕又好奇。
“好了。”
圆珠笔咕噜噜滚过去。
房东也签下名字。
租期一年。
签订合同结束后,房东哼哧哼哧的,夹着个公文包走了,出了门就打电话,在楼道里大声嚷嚷身上有钱了,趁着运气好,还能再去搓两盘麻将。
听着好像很好赌,欠了前庄家不少钱。
薄屿在满室阳光的房间里静坐片刻,享受了会儿浑身被晒的暖融融的感觉,大概用目光规划了下家具如何摆放,拿起房东留下的两把钥匙,离开。
房东走了一会儿了,楼道却还很嘈杂,人声鼎沸。
薄屿抄着口袋下楼。
纷纷乱乱的脚步声突然呤咣啷冲撞上来,毛头毛脑的少年,差点儿一脑袋撞入他的怀里。
十四五岁模样,满脸青紫的伤,甩着鼻涕泡,嘶声哭嚎:“——爸!有人打我!!!”
薄屿又是险险没反应过来。
身旁虚掩的防盗门一把被个穿着汗衫,面容凶悍的男人推开,差点打在他脸上。
男人的手掌捏住一只塑料拖鞋,满身烟气冲出来:“他妈的!朱从义,你又给老子惹事!!!”
“不是我!是阿闵!”
“行啊!找不到老子就来欺负老子儿——昨晚他那个死爹剪了老子店里的电线,老子还没发脾气呢!”
男人一阵儿风似地跑了下去:“看我今天不打死他个死玩意儿!”
楼下调皮的男孩子们拿起石头,砸着辆三轮电摩,听到男人冲下楼一声咆哮似的怒吼,顿时嘻嘻哈哈如鸟兽散。
不忘朝楼上喊:“朱从义!有本事你明天别来学校!我看你爸护不护得住你——”
男人暴怒:“滚!滚!——再敢碰老子车和老子儿子,把你脑袋卸下来提给你爹去!妈的!”
就是一通污秽到不堪入耳的脏话。
楼下摇着扇子乘凉的老太太、老头子们乐呵呵看戏:“老朱,想不到啊,你还挺护着你家阿义的嘛!我以为你就天天揍他呢!”
“——我老朱的儿子只能我老朱打!”老朱叉着腰,哼哧哼哧也不追了,“妈的!这几个小王八蛋,天天学校里欺负阿义——阿义也怂包一个!学都不敢去上!我他妈的养他那五金店,开的容易呀?”
“阿闵这个小王八蛋的爹是个老王八蛋!昨晚给我店电线都剪了……这他娘的又欺负到我家门口了!”
“咋了!提刀要杀我啊?”
深城人做饭都比较早,破破旧旧的楼道,不知谁家的门缝儿里,已有袅袅的饭菜香气溢散开来。
衬得那楼道口的谈笑与怒骂,一阵阵儿不算清爽的风,也跟着浮跃了起来。
小雾:[图片]】
薄屿点开,她拍了自己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