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气,却是笑:“嗯,送你了。”
送她去店里,他便也回了酒店。
酒店与“老黎海鲜”隔着个不远的十字路口,斜角相望。
从小就经常给父母的小生意帮忙,初中那会儿,她放学写完了作业,就在帮爸妈洗涮碗筷、处理海鲜什么的。
黎雾的手,比同龄的女孩子们要那么糙些,这个她知道。
也不是怕家里人看到,她或许真有一些珍惜,那枚尾戒被她摘了下来,妥善收进了外套口袋。
然后挥挥手,和他告别。
过了马路,她忍不住回头。
路灯下,薄屿咬着一抹猩红,半睬着那双如夜漆黑的眸子,伫立在另一边,仍目送她离开。
小琳今晚赶过来了,远远都看到了黎雾,和她打招呼。
黎雾顿了顿步子。
却是提了口气,又折了回去。
薄屿都打算走了,见她又穿越车流,快步奔回来,他停在原地。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黎雾气喘吁吁、心如鼓擂了好半天,她的人生中,这样有勇气的时刻好像并不多见。
从高三的“百日誓师”到毕业照站在他的身边,再到与他发生的这一切,和那个她开始并不好意思参加的毕业晚会。
重新站在了他面前,她好半天居然组织不出一句经过缜密思考的话。
只是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他。
“——明天能不能来送送我?”
薄屿微微一颔首,没犹豫。
“什么时候。”
“就晚上,不会太晚,”不知怎么,黎雾鼻子酸酸的,气息不匀,“我、我提前发微信联系你!”
“好。”薄屿弯起嘴角,点头答应。
“……不许不回我。”
“不会了。”
“你保证!”
“嗯,我保证。”
黎雾很不甘心似的,“你必须来!”
像是生平第一次,有了这样莫大的任性。仔细想想,她很多的任性和小脾气,竟都是在他身上实现的。
从小爸妈逢人夸她懂事、学习好,从不让人操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早早看过了父母的辛劳,她不得不早早独立,早早学会照顾自己。养家糊口或许是这世界上最烦心的事了,她不得不。
其实她很不开心,这次补票又只补到了硬座。
路途冗长,几近一天一夜,她心底焦虑要怎么度过,爸妈嘴上担忧不已,她却还是习惯一个劲儿说。
没事,没事的。我可以。
这点事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得。
——她早烦够了,总要撒谎说她很好。
早知道学校规矩苛刻,实习时长不够她无法正常拿到毕业证,那时陪在卧床的妈妈身边,心底成天成夜的焦虑,就业怎么办?邻居说父母闲话怎么办?爸妈会跟着焦虑怎么办?
可她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她越来越像是个根本无法任性的人,很多时候,好像连抱怨、发发牢骚都不会了。
晚风泛起涟漪,掠过女孩儿清澈的眸底,那几分强作出来的不容置疑,愈发坚定。
薄屿默默注视着她,还是答应:“好。”
“——是必须。”
“嗯。”
夜市摊灯光红火,人头耸动。
黎雾什么也顾不上了,最后走近他,踮起脚。
薄屿再次配合地低头。
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薄屿,你也是。”
“什么。”
“你答应我的,你要好好生活,你要快乐,你要改,好吗?”
薄屿仍点头。
她眉头皱起:“你说到做到哦!不然,不然……我回来了也不会见你了。”
“你不见我,我就想办法去找你,”薄屿只是笑着,“到时候就没有你说不想见我的份了。”
他望了望那边,催促她了,“走吧,明晚我们联系。”
“……好。”
店内忙得热火朝天,客人点单积压如小山,黎雾回来了,利索地系好围裙,游走在桌桌忙碌的吆喝之中。
阿泗见她眼睛红红的,“小黎姐,你怎么啦?”
小琳赶紧给他拽走:“小黎姐马上走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跟男朋友异地了啊?”
夜雨忽至。
薄屿没直接回酒店,路过了附近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
再往前走出了一段。
一辆港城牌照的黑色保时捷停在路边。
副驾的车门没锁。
他拉开了,径直坐了进去。
司机老王跟了这么久,这下终于老老实实打了招呼,怪尴尬的:“……小屿少爷,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