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揭了红盖头,但见好个美娇娘:柳叶吊梢眉,春水百媚眼,鼻倚琼瑶,唇破樱桃,牙排嫩玉,满面儿粉腻红腮,怎说她,妖娇,一团儿浓烈的俏。
萧云彰也常在脂粉堆里行走,甚么环肥燕瘦没见过,此刻倒有些动容。
喜婆端来酒钟,一人一钟,挽臂饮尽。再抓起同心钱和五彩果,开始撒帐,撒完帐,喜婆退到廊下等着,房里一片安静。
两人也无话说,林婵低垂颈子,一颗褐黄桂圆,从她肩膀,掉落床沿,她悄伸手指,欲拨拉过来,哪料被萧云彰劫了道,他捻起,捏破壳,自顾丢进嘴里吃了。
林婵想他比我大许多,也不知谦让,不是个知疼着热的贴心人。
萧云彰找到板栗,花生,松子吃了,搜出个小元宝,递到林婵面前问:“要嘛?”
林婵想我虽家道中落,却非嗜财之人,他看错我了。只一言不发,抿嘴摇头。
萧云彰把元宝揣入袖,想这些官家小姐,一个比一个拿腔作势,即瞧他不起,便做萧旻的妾去,非嫁他作甚,嫁了,又一副委屈模样。他索性起身,头也不回,迳自往外走。
林婵想,好没礼貌,出去也不晓知会一声。
萧云彰走出房,见喜婆、丫头及小厮,在等了讨赏,命萧乾赏每人五两银子,略顿问刘妈:“你家小姐用过饭没有?”
刘妈回道:“早饭过后,只吃了几遍茶,粒米未进。”
萧云彰皱眉吩咐:“送些吃的到房里。”不再多说,穿堂过院,来至前厅,桌席摆全,杯盘碗碟,美酒佳肴,不必多说。
萧老太太和族中长老做首位,其次是萧肃康、萧明庄、萧任游、萧桂秋、萧实厚一干兄弟,另一边,李氏、蒋氏、赵氏这些家眷堂客也悉数到齐,在廊上也摆了几席,丫头婆子同坐,厮童同坐。
萧云彰一一敬酒,再坐萧肃康侧首,萧肃康随口问:“怎不见你邀的宾客?”
萧云彰微笑道:“我所识之人,皆为市井商贾,国公府怎样的门第,实难登堂入室。”
萧肃康道:“可另在外置办筵席。”
萧云彰道:“纳娶继室,不必再多此一举。”
萧肃康问:“明日起身出京?”
萧云彰说:“正是。”
萧任游醉醺醺,踉跄步过来,端盏笑道:“我敬九弟一杯,谢你把柴市交予我,我定不负众望,好生经营。”萧云彰笑把酒吃了。
萧肃康道:“你也是心大,明晓他是何等人,怎还敢将柴市给他?”
萧云彰笑道:“五哥胸怀沟壑,只生不逢时,才无所事事,但得专心起来,定有大成。我生意做得疲累了,不用看顾,每月间还有利息收,何乐而不为。”
萧任游道:“你等着罢。”
四弟萧桂秋,七弟萧实厚也来敬酒称谢,萧云彰来者不拒,场面甚是热闹。
且说廊上一桌,坐福安、萧书、萧画、萧乾、萧勤、萧生及薛姓兄弟,吃到半酣,言语未免松懈,萧勤挠头说:“我怎么了,脑里云飞雾绕,糊里糊涂的。”
萧乾戏道:“想绮雯想糊涂了?”
萧勤摆手道:“不是说林小姐嫁旻少爷,怎地这会儿,倒与九爷成了鸳鸯?”
众人心照不暄笑起来,福安啃过猪蹄,满嘴流油问:“蠢材,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萧勤道:“我是真不知。”
萧乾道:“你可听过一折戏?”
萧勤道:“直说便是,勿要曲里拐弯。”萧乾道:“汉人韩信,出兵攻打项羽,表面上,大张旗鼓派人修筑栈道,暗中在要道陈仓出兵,杀了个项羽措手不及,进而平定三秦。”
萧生压低声道:“老太太若是韩信,旻少爷便是那轻听旁信的项羽。”
萧勤顿了悟,拿眼睃他们,停落萧书、萧画身上,问道:“你们也知了?”萧书、萧画默认。
萧勤大骂:“旻少爷待你俩不薄,怎地也帮着瞒骗?良心何在?”萧书、萧画面含羞愧,只是不语。
福安道:“怪他俩作甚!我们做奴才的,又不只一个答应主子。上面的上面,皆是我们的主子,听谁的话,看谁眼色,这点机灵劲再没有,可在国公府白待了。”
薛忠举盏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萧勤道:“我若是旻少爷跟随,拼了性命,也要诉诸实情。”
薛京不晓打哪里冒出,拍了拍萧勤肩膀问:“你要与旻少爷说甚么?”
众人不语,萧勤看到他,酒吓醒一半,连忙道:“今儿厨子不错,有旻少爷最爱吃的烧鹿肉。”薛京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福安嘲笑问:“这就是你拼了性命?”
萧勤作揖道:“我上有爹娘,下有弟妹,至今未娶,无后为大,对不住旻少爷了。”众人又笑了一回。
薛诚咬牙道:“这个薛京,着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