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是萧老施主的传人。少侠你翻江倒海,自深海底下救出周老弟。放眼天下,只怕没人能做得到,少侠的武艺,老衲已算见识过,但只怕你帮不上忙。”
他缓了口气。又道:“哎!要是那人在此,就容易多了。可时机紧迫,刻不容缓,是不能久等的。”
萧爻心中好生奇怪。听苦禅提到‘那人’时,口气十分敬服。难道这世上还有人修为比苦禅更高?
只听苦禅缓缓道:“老衲自幼出家,十五岁时幸蒙恩师看重,教我研习佛门禅功,至今已有七十二年。然老衲心智愚鲁,而少林禅功又精微奥妙。虽已研习多年,仍是未能窥到上乘境界。但若用以救治周老弟,是足够的。”
苦禅又道:“周兄共受了三大伤损。一是心脉,二是肺脉,再是手阳明大肠经。要解救周兄,须得以内息先打通他的经脉。”
萧爻道:“难道爷爷加上法师也不能打通周大爷的经脉吗?”
苦禅却道:“适才我为周兄把脉,获悉他丹田内蓄有三种内息。一种是少林的内功,昔年他曾到过少林,做过两年火夫,他的少林内功,想必是那时候学到的,老衲以禅功可助他打通心脉;另一种内力乃是寻常力道,却十分霸道,夹三岔五,包含着数十家江湖门派的内功。萧老弟的内功也很驳杂,由萧老弟以驳杂的内力助他打通肺脉,驳杂对驳杂,正好以毒攻毒,极是对症;心脉和肺脉都可救治,但他体内还有第三种内功,据我察悉,当是崆峒派的内功,此门内功,包含着阴阳生克之理,属道家武学。我跟萧老施主都未尝练过,如若强行以别派内力为他施救,就算救活了,恐怕也是个废人。”
萧爻听后,深有感悟。又十分敬佩,苦禅法师只是搭了把脉,便将周元嘉所有病症说得通透无遗。单就这份功夫,自己是望尘莫及的。道:“原来中间还有这许多精微奥妙的医理,多谢法师指点。法师适才所指的‘那人’,是一位道学高深的前辈吗?”
苦禅法师道:“老衲所指的乃武当派铁琴道人。牛鼻子精研阴阳无极功,已达化境。若他在此,手阳明大肠经之伤便可救治。”
苦禅说到此处,兴逸阑珊。忽听得丛林里传来一阵毛驴嘶鸣之声,叫得怪异之极,众人不自禁地转头看去。只见丛林里,一位身穿青布道袍的老者骑着一头毛驴,正在路边纠缠。路边青草极是茂盛,毛驴不走正道,扭头去路边吃草。那老道连声吆喝,要将毛驴催上正路,可那毛驴正吃得香,死活不肯。老道愁眉苦脸,忽又哈哈大笑。只听他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大道归自然。毛驴吃草,那是它自然之本性。我老道强行扭它上路,叫它吃不着草,岂不是违拗了它的自然?”
只见那老道欢喜非常,任由毛驴吃草,不再强行催它上路。众人见那老道行止怪诞,都诧异莫名。
只听苦禅道:“牛鼻子,老衲正要找你帮忙,你可就来了。”他修为甚高,早已断绝凡尘,六根清净,难再有嗔喜。但这几句话说出来时,口气中却充满的欢喜。
那老道抬头看来,萧爻只见他满头乌发,发着黑亮的光。颧骨较高,眉毛细长,仙形道体,鹤发童颜。那老道正是武当派的铁琴道人。萧爻心中赞道:“此人仙风道骨,面相非凡,想不到世间竟还有此等人物。”
铁琴脸上微起诧异之色。道:“和尚不在佛前念经,来此作甚?你贻误功课,当心佛祖降罪。”
苦禅道:“在佛家眼中,沐浴斋戒,持本诚心,诵经礼忏,是为功德。行医治病,济物利人,亦是功德。二者虽作法不同,但殊途同归,都在积修功德。”
铁琴说道:“佛门以明心见性为修行的最高境界,明心见性之前,要开明大悟,了悟凡尘。这与道家天人合一、万法自然之理多有相通之处。老道今天不跟你说禅,我老道有三不救的规矩,一不救贪官,二不救恶霸,三不救叛徒。我且问和尚,要救什么人?”
苦禅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人专门诛杀土豪恶霸、贪官污吏。他来去无踪,杀人之后,便会在东南方的墙壁上涂上‘黑鹰’二字,人们依照他这做法,称他黑鹰。官府震荡,朝廷多次派人搜寻,却始终没能找到黑鹰的踪迹,这事你可有耳闻?”
周元嘉学成武艺后,曾多次暗中谋杀贪官,每过一处,便留下黑鹰二字作为标识。这些往事,萧万立、萧爻早已听周元嘉说过,唐雨溪也听说过。但她此时指望着苦禅法师及时出手救治周元嘉,如是救不活,便自刎殉情,没心思听苦禅叨念这些过往。
铁琴脸上微微一惊。道:“黑鹰的事,我早就听说过。和尚,你要救的莫非正是他吗?”
苦禅稽首道:“阿弥陀佛。老衲还知,黑鹰俗名周元嘉,他虽然行止偏激,但素行侠义,与你我同为侠士道中的朋友,你说该不该救?”
铁琴道:“他在哪里?”
苦禅道:“就在眼前。”
铁琴将毛驴栓在一棵树上,只见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