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笑得整个身子七歪八扭,笑得华白的须胡乱颤,笑得似乎眼睛里有了光,只留邓芝一人瞪大了眼,错愕得忘了呼吸。
…
夜半。上邽。
丞相仍在伏案批注文书,检查各营文书究竟有无错漏疏忽,检查负责各项事务的主官是真去做了事,还是只在文书上虚应故事。
他总能看出来。
魏延披盔戴甲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扬声急躁道:
“丞相,依我看,这座上邽短时间内根本打不下来!
“你之前说挖地道能行,可又被那郭淮破解!
“继续迁延下去,于战事不利!
“万一魏军上陇,那就完了!”
丞相将一卷简牍批好放到一边,抬头看向魏延:“文长的想法是什么?”
魏延大步走到丞相身边,铠甲当啷作响:
“丞相,我也知道这郭淮粮草肯定支撑不了太久,城内人心也乱,否则那上邽李氏也不会起义响应,以至满门屠尽。
“可咱们就是打不下啊!
“依我看,不如让我移师一万,去街亭跟马谡、张休他们一起断陇!
“只要魏军无法上陇,那这座上邽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丞相思索许久,语重心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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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长,不是我不想移师,而是无法移师。
“兵法云,十而围之,如今我们只有人马不到三万,方阵甚薄。
“加之我们连攻一月未能拿下,已有兵疲师老之势。
“一旦移师,以郭淮之能,必定出城相攻。
“今敌有必死之志,而我无必胜之心,他们一旦出城相攻,我们有败无胜。”
兵少,是掣肘汉军采取激进军事行动的最大因素。
对于在数量上不能实现围城的围城军队,阵线会拉长,战阵会拉薄,被困之敌很容易破围。
而原本气势如虹的汉军,随着相持日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丞相能看出来,能与丞相拒兵这么久的郭淮也能看出来。
这位大汉的丞相确实没想到,郭淮居然有如此之能,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是如此了。
魏延一下无法辩驳丞相之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丞相,我就说了吧,我是信不过那马谡!
“先帝识人之明,天下罕有其比,他说过马谡言过其实,不堪大用,而丞相却将最重要的断陇之任交付于他,我为此不平!”
丞相沉吟片刻,道:“文长,我去街亭看过,那座小城虽有些破败,但上几日便能修复。
“来歙当年以两千人固守此城,挡住了隗嚣数万人马半年进攻。
“而魏军自雒阳奔袭两千里,上陇之后必定疲惫不堪。
“幼常人马多于来歙,而魏军人马疲于隗嚣,纵使幼常之才远逊来歙,再守两个月不成问题。
“我也知道,大家都议当用文长、子远吴懿、德信高翔为先锋去守街亭,断陇右,可是如此简单之任,又何须柱石重将?
“文长、子远、德信若守街亭,谁去断凉州,谁来拔上邽,谁去守陈仓道上列柳城,阻止伪魏截我归路,断我粮道?”
魏延心中有火,却也默然。
他当然知道丞相不用他去守街亭有这方面原因,却也明白,丞相是怕他这个提出子午谷奇计之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明白丞相不过是想借此时机,给马谡这个心腹一个立功机会,将来好委以重任,与他们这些先帝宿将抗衡。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许久之后,扶刀离去。
走到帐门处,魏延又转过身来。
却见跽坐在席上的丞相又已在批注文书。
不知是不是眼睛了,他夸张地弓着背,整个脑袋距几案只有两拳距离,手上运笔不停。
“丞相,你早些休息吧。
“实在不行,你还是把杨仪那狗东西叫回来吧。”
魏延跟杨仪是政敌,经常一言不合就拔刀架在杨仪脖子上,搞得杨仪难堪得痛哭流涕,时不时劝丞相杀了魏延。
丞相似乎是没有听到魏延说什么,片刻后突然猛地起身向魏延走来,神色激动道:“文长,我想到一个办法,必然可以破城!”
魏延一愣。
“什么?”魏延嘴上问着,腹诽不已。
上次挖地道的时候你也说一定可以破城来着,害我挖了两天地道,腰都要断了。
“我们把地道挖薄一些,最后将支撑地道的梁柱烧毁,则城墙必塌无疑!”
魏延再次一愣:“这能行吗?”
“必然可行!”丞相声色激动。
这其实怪不得魏延见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