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这难道不失败吗?面对男人造成的争斗,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对着战争认输。”
听着妻子的语调,刘羡的心情也渐渐恢复平静。
他虽然还不知道,妻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夫妻之间的默契让他明白。在漫长的等待中,阿萝也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哲学。她是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她,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并非自己的附属品,也拥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他听阿萝继续自言自语道:
“真是复杂啊,女人只会诅咒战争,不会喜欢它……,可女人也有自己的战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刘羡侧首看着妻子。日头升高了,天已正午,外面的柳枝上有绿点复苏,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
“唉。”阿萝转过头,往院子里看了看,阳光有些耀眼。她再次微微侧首,说:“我希望生活在安定的世界,不失去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我现在领悟到了,女人的职责就是努力营造一个这样的世界。”
“安定的世界……”刘羡恍然,阿萝是在和他说家庭。
“对。虽然你们总说为了什么大义,可结果却是争斗不休,冤冤相报,这个世界就这么沦为一个人间修罗场。我有时候会想,或许只靠男人自己,就是无法改变这一切。辟疾,你觉得呢?”
“你说得不错,阿萝,没有你,没有家人,我一个人是走不到今天的。”
“所以我已经看开了。”阿萝拉着刘羡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继续道:
“辟疾,我已经不再犹豫不决了,我打算一心向前看。我会等待你,也会一心一意地顾及眼前人和事,我会将眼前的纷争都化为和平,在乱世中打造一个稳定的永不斗争的小家。如果所有的妻子和母亲都这样做,罪恶的战火肯定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阿萝的语气是这样坚决,让刘羡也不禁恍惚了一下。他想起了母亲张希妙,在一个并不和睦的家里,大概母亲就是怀有这样的想法,才能这么坚持下来的。虽然世界很大,但能够照顾好一个小家,也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情了。
所谓的天下,本来也是千千万万个小家组成的。
而妻子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让他放下对家中的忧虑和牵挂,毫无顾忌地去开创自己的天地。乱世已经开启了,他即将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而她将会作为最坚强的后盾,一直为他守护这个家庭。
因此,她最后倔强的总结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认输,会好好活下去,我希望你也一样,不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没有谁亏欠谁。”
听着妻子的言语,刘羡不禁握紧了她的手,对她说:“阿萝,你是我的骄傲。”
刘羡其实有些担心,自己离开前能不能等到阿萝生产。而这次离开洛阳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又过了几日后的一天傍晚后,阿萝动了胎气,然后就有了生产的预兆。
刘羡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场面了,他立刻去找接生的老妪,然后就让出位置,在卧室外面徘徊等待。
没过一会儿,李盛和诸葛延也过来了,站在房外,能看见纸窗上透出的灯火光亮,却听不见人声。过了一会儿,很多人都闻讯而来,多是常山王府的僚属,如上官巳、刘佑等人。过了一会儿,宣城公刘弘的长子刘璠也前来祝福。
彻底入夜后,司马乂也来了。他和刘羡一起说话,商量着说,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他有一个大两岁的女儿可以结亲,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孩,他去年又刚生了一个儿子,也可以结亲。原来,司马乂虽然比刘羡小上三岁,但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父亲了。
虽然已经当过一次父亲,但刘羡还是感到有些忐忑。他想起了远在平阳的绿珠和刘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孩子,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即使现在再添一个后代,他恐怕也还是如此。
放眼未来,自己是注定无法将时间在陪伴他们长大上的,等孩子们以后长大了,是否会怨恨自己呢?或许他们都不会记得自己的样子,自己也不能亲眼注视他们成长,这是何等的遗憾啊!
就在思绪凌乱、漫无头绪的时候,仿佛突然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在摇曳昏黄的房内灯火中,飘飘荡荡地传了出来。听到这里,刘羡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去看陪伴自己的众人。大家有的睁大眼睛,有的张大嘴巴,似乎想要将婴儿的啼哭分享给自己似的。
这种情景下,熟悉的情感回到了身上,刘羡走到门口,正好撞上出来换水的老妪,她脸上汗涔涔的,显然也不轻松。在她的背后,可以听到更清晰的婴儿哭声。
她对刘羡报喜道:“生了个小姐,夫人无恙!”
听闻此言,在座的人多有些失望,但刘羡脸色不变,他只是屏声静气地问道:“母女都还好吗?”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刘羡这才露出喜悦的神情。他大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