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居然都能存活下来。就好像是杂草一样,能在任何有土壤的地方见风就长,而且表现得比刘羡还要游刃有余。
孙秀到底经历过什么,又秉承着怎样的信念,才能这样活蹦乱跳地存活至今呢?这是令刘羡大为不解的,他也不想去了解,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孙秀巨大的破坏力:这只老鼠在啃咬的,绝对不仅仅是晋室的根基。
又过了几日后,刘羡再去拜访陆机,由于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问问平安,因此这次就不用再去龙门了,两人就是在一家普通的酒肆会面。
入座之后,刘羡叫了几个简单的菜肴,又要了两壶雕酒,在锅内与金桔一齐咕噜噜地煮着,两人一面眺望窗外的风景,一面进行闲聊。
这是一家名叫涧头坊的酒家,位于马市东部,在洛阳城较为偏远,不过楼下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犹如长龙。哪怕现在洛阳的政治气氛空前紧张,但对于普通的庶民来说,似乎毫无影响。
陆机见状,不禁感慨道:“俯视上路人,势利唯是谋。高念翼皇家,远怀柔九州。”
刘羡记得,这是曹植写的《鰕篇,专门用来自比志向高洁的,常人生活只是为了追求名利,而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向。
刘羡笑问道:“怎么了士衡,突然心有所感?”
陆机浅饮了一口温酒,说道:“怀冲,我只是突然在想,你说,凡人说为了追求名利而生活,至少坦坦荡荡,像我们这些人,说是为了实现志向而争斗,是否有些自欺欺人呢?”
虽然话不多,但刘羡很理解陆机的感受,官场上的事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实际上下面藏着多少龌龊事,真是数也数不清。理想和现实总是有着巨大的差距,让人对未来与自身都怀有迷惘。
政变在即,而陆机又要公开改换自己的门庭,想必他的内心里也感到一些压力吧。
刘羡便安慰他道:“政治之间的斗争从来如此,都是你死我活,重点在于,夺权之后能为天下百姓做到些什么。能兼济天下的就能青史留名,鱼肉苍生的便遗臭万年,不过如此。”
说到这,刘羡也吟了一首诗:“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尘埃。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
陆机闻言,不禁笑道:“你是为关西百姓做了些事情的,难怪如此安心。”
“人死如灯灭,人安不安心,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还是安心得好。”
刘羡用筷子夹了一根酱莱菔,咀嚼着笑道:
“何况死的是贾模这种人,他虽然道貌岸然,可这些年来,又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呢?我是不知道的,助纣为虐的倒知道不少,要为他而伤心,未免也太滥情了。”
陆机没有多说什么,端起酒盏小口啜饮着,自叹说:“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我今年已经四十了,名声虽然不小,但是却没干成什么实事,整天埋在故纸堆里,也就写一点文章罢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施展抱负。”
“快了,快了,你这样闻名海内的人,哪里会没有机会呢?”
陆机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大事在即,你有几成胜算?”
刘羡不想在闹市谈论这些,只是含糊道:“做这种事哪能看什么胜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没有就不做了?”
陆机心领神会,但他还是延续着刚才的话题,徐徐道:“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会发生什么意外来。”
这么说着,陆机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案上轻轻写了一个“孙”字,又写了一个“赵”字,随即又很快划掉,对刘羡道:“我听说,最近他们在宫中和朝中频频活动,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他顿了顿,斟酌着说道:“我认为,他们或许会改变整个朝堂的局势。”
刘羡眼睛一跳,随即失笑道:“你我所见略同啊!之前我也在考虑这些事情,和你的结论差不多,因此,我现在已有了打算,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我打算……”
他把手从脖子上一抹,低声说:“除掉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这句话大大出乎了陆机的意料,他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会不会有些太鲁莽了?若是一招不慎,恐怕会打乱全局啊!”
刘羡自信说道:“我已有计划,你不必担心。再难办,还能难得过之前的事吗?那日我挨了一天一夜的冻,差点没交代在雪地里。而像他这样的小人,是不会有人真心在乎的。”
说到这,刘羡又饮了一杯酒,拍着陆机的肩膀道:“士衡,还是往前看吧!今年过去,明岁将是全然不同的一年,大时代要来了,不止是你我,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要改变,我笃信这一点。”
“改变?将如何改变?”
“命运把握在我们自己手上,只有我们自己才能知道答案。”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刘羡的脑海也浮想到了以后,他其实对未来也感到混沌,相比于在关西时,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