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下是亲戚,弘远是驸马都尉,那能一样吗?他们就是和贾长渊对着干,贾长渊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刘羡闻言,不禁长叹道:“唉,朋友聚会,少人的话,总觉得少了什么。”
祖逖则笑骂说:“你这话说得,再扫兴,我当场就走!枉费我在这里订一次宴席了。来,听曲!听曲!”
说罢,又让三名吴女进来,一人弹琴,一人鼓瑟,一人吹箫。三人共奏吴曲。这还是刘羡第一次听吴曲,他觉得弦音缠满清澈,又好似玉珠更迭而落,而渐渐地弦声加急,有如瀑布飞溅。吴女明眸皓齿,声音甜而不腻,吴语一收一放之间,皆张弛有度。众人不觉如痴如醉,连声叫好。
一曲刚了,哪知弦声又起,弹琴的吴女开口再唱,这次用的却是洛阳正音。只听她唱道:
“独漉独漉,水深泥浊。泥浊尚可,水深杀我。
雍雍双雁,游戏田畔。我欲射雁,念子孤散。
翩翩浮萍,得风摇轻。我心何合,与之同并。
空床低帷,谁知无人。夜衣锦绣,谁别伪真。
刀鸣削中,倚床无施。父冤不报,欲活何为。
猛虎斑斑,游戏山间。虎欲齿人,不避豪贤。”
这是一首民间的乐府诗,名叫《独漉篇,是一首极为经典的讽刺诗。漉字与禄字同音,可见诗词是以水深浊来比喻仕途上的凶险。最后着眼在老虎想要吃人,不管你是豪杰还是贤人,以此来比喻官场上的忠良厄运。
等这一曲唱罢,众人再次鼓掌,只是不像上一曲那样鼓噪叫好了,神色都变得慎重又同情。接下来,吴女继续歌唱,既有《吴楚歌这样的情诗经典,偶尔也掺杂一些政治讽刺歌。在歌声的陪伴下,大家也都觥筹交错,饮食不止。
不过刘羡有些诧异,他本以为以洛阳如今的局势,政治表态应该比较敏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还能正大光明地唱讽喻诗歌。而看大家的模样,神色都还算坦然,好像司空见惯似的,这真是奇怪。
还未来得及多想,庖厨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
这里的菜肴确实丰盛,除去开始的酱菜外,后面又做了蛇羹、烤鹌鹑、芦笋汤饼等淮南名菜,厨子的手艺极好,尤其是对汤羹火候的把握和底料的调配,堪称一绝。但众人最期待的,还属压轴的河豚生脍。
河豚名为河豚,实际上却是海鱼,等到春天时从大海游至长江中下游,才可以捕捞。洛阳的河豚也都是从江淮运过来的,非常稀少,又有毒性,只有极有经验的庖厨才能处理。
而现在河豚肉片端了上来,两只河豚,切了两盘薄如蝉翼的肉片,分到每人口中,也不过只有一两口而已。
刘羡蘸了姜醋后浅尝一口,只觉得这鱼肉柔嫩仿佛冰雪,遇热后随即化作鲜甜的琼浆,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珍馐。
祖逖对刘羡自夸说:“这家抱月台啊,每旬只能运来二十条河豚,只有先预订才能尝鲜,我为了给你接风,算是下了血本了!”
此时吴女已经退下了,周围没有旁人,刘羡对祖逖笑道:“你休想蒙我!这家店是你开的吧!哪儿来的血本?”
“怀冲这都猜到了?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祖逖当即拍着刘羡的肩膀大笑。
原来,这里正是祖逖为齐王招揽人才的地方。为了隐蔽幽静,祖逖特意将酒肆开在郊外,又用胡人进行护卫,防止外人窥探泄密,只有祖逖精心挑选过的人选,才能入内饮食,可以说,这是密谋招揽的绝佳地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歌女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唱政治讽喻诗。
刘羡问:“你在这里请我,不会是要招揽我当齐王党吧?”
祖逖连连摇头,笑道:“那当然不会,我不是一个勉强别人的人,只是因为这里清净,大家可以随便说话而已。”
“哦?”刘羡奇道:“听起来,你接下来想讲的话,莫非有些大逆不道?”
祖逖回说道:“哦?那再大逆不道,那还能有皇后殿下大逆不道?”
在座的众人闻言,无不失声哄笑。皇后这些年的施政,当真是失尽了人心,不仅任人唯亲,独揽大权,奖惩不公,而且还闹出了这么多乱子,天南地北都不得安宁。到如今,别说后党的敌人不认同,就连许多后党成员也腹诽良多,对皇后心怀不满了。
祖逖直接冷笑说:“别看现在好像还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朝堂上已经先斗起来了。三天前,尚书省已经下达了河间王出镇关中的调令。按照惯例,关中这地方,必须要是至亲宗王才能出镇的,她却用远支河间王,其心可诛啊!”
“现在镇守河北的人选空了出来,皇后还说,要朝中百官举荐新的宗王人选,呵呵,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
刘乔闻言也笑道:“她真当大家是傻子了。当年她陷害楚王杀汝南王,用这招挑拨离间,浑水摸鱼也就算了,毕竟没人猜到她的贪婪。但现在,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