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人寰前告诉我,主公若要入蜀,需要先去找老主公,拿一件能够证明主公身份的信物,非如此不能启用。”
“信物?要什么信物?”刘羡闻言,有些莫名其妙,但思考片刻后,又有些恍然:古往今来,像造反这样的大事,肯定是不能轻易就决定的。如果在蜀中真的还存在一些至今都渴望复国的人,那他一定是极端古板的,古板到不愿意相信任何言语。
因为语言是会欺骗人的,只有真实确切的存在才有说服力。
像刘羡这样一天都没有踏入过蜀地的人,想要和这些古板的人达成一致,确实要有一个无可辩驳的信物,一个看一眼就能彰显自己是刘备子孙的信物。
仔细想一想,现在能够证明这一点的,恐怕只有配在父亲腰间的安乐公印玺了吧。
刘羡思考片刻,心想老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那这么说来,如果不回一趟洛阳,自己恐怕永远都没有时机入蜀了。唉,老师为什么事先不和自己明说呢?
李盛答道:“这本是绝密之事,大人做好了安排后,才能让我告知主公。谁知主公竟被贬出洛阳,所以我才过来与您相会。”
刘羡也苦笑起来,原来李密也没料到事后的洛阳剧变。
但既然意识到时机不对,刘羡到底按捺下了心中的躁动,他转移了话题,问众人道:“那你们觉得,这一次铁弗人的乱事会持续多久?”
对于这个问题,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一旁的张固阐述道:“从盘龙湾一战来看,铁弗人能征善战,要胜过匈奴人数倍,解使君在盘龙湾吃了败仗,不先稳固军心,还要强行再战,这肯定是不智之举,接下来他估计还要再吃一次败仗。如此一来,在朝廷援军到来前,恐怕铁弗人是无人能制了。”刘羡微微颔首,赞赏道:“阿田也算是有些知兵了,那依你之见,我应该从中如何作为?”
张固想了想,说道:“现在关中郡县多已沦陷,能固守待援就是大功一件,辟疾,我觉得没有必要冒险什么吧。”
郤安却反驳说:“这不行,辟疾如果只做得六分好,朝廷就会糊弄过去,当做无事发生,确实要做一些事情,不然怎么更进一步呢?”
可到底要做些什么,郤安也说不上来。
刘羡现在被克扣的功劳,放在别人身上,早就足够当一州刺史了。刘羡到底还要立什么样的功劳才能升迁,堪称是晋室官场的六大未解之谜之一。
与之并列的是鲁公在秘书监到底修了多少史书,孙秀在征西军司到底卖了多少买地券,石崇在金谷园到底埋了多少美女,祖逖在成名前到底作了多少起劫案,王衍在谈玄时邀请了多少人磕五石散。
还是李盛多智,他突然捂手大笑,对刘羡道:“主公,我有一个主意了。”
“哦?什么主意?”
“现在孙秀不是落难了吗?征西军司的指挥权,他已经交出去了吧!”
“确实如此。”
“他指挥权虽然交了出去,但现在应该还握有人事权。欧阳府君不是已经逃回洛阳了么?主公何不趁机向他讨要冯翊太守一职?”
“这……”刘羡开始思忖这项计策的可行性。
“孙秀接连打了败仗,这次被解使君捅上了天,摆明是要罢职问罪的。孙秀若想自救,不仅要暗地讨好贾后与太子,同时也要自己的履历过得去才行。主公若现在向他承诺,以暂领太守的名义收复冯翊郡,孙秀在朝廷那边就交得了差,主公成为郡守也就成为既成事实,朝廷只能追认。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孙秀不可能不应允。”
听完李盛的这番分析,刘羡不禁击节赞叹道:“好主意!宾硕,就这么办!”
刘羡随即修书一封,在信中痛陈利害,向孙秀讨要冯翊太守一职。由于心情激动,这篇文章也写得团锦簇,罕见得向孙秀拍了一通马屁,说什么“公博洪量,善任知人”、“体重国家,捍扶正道”,以致于写完后,刘羡自己再读都有些忍俊不禁,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亲手写的。
但他还是把这封信交给了李盛,让他亲手转交给孙秀,这足可见刘羡对此事的重视。
李盛走后,刘羡又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他想,现在一路上城池都被铁弗人占领了,宾硕这一去三百里,能成功抵达长安吗?孙秀又真的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吗?若是答应了,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收复冯翊郡呢?
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努力排除杂念,开始指挥县民们进行秋收。如果李盛真的能够成功,那这大概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负责夏阳的政务了,他必须做好任内的每一件事,不给夏阳人产生任何负担。
一转眼,又是十余日过去了,秋收也结束了。夏阳紧张的氛围稍稍有所缓解,至少相比于关中其余郡县,夏阳人没有因为战乱而丧失太多的收成,明年还是可以有所展望的。
在此后,刘羡一时也没有了别的政务,就在家里逗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