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杂事繁琐,但何志心绪还是颇顺,事情再多,一样样处理,总有做完的那天。
看着眼前的书卷,何志心里想着的确是早上的事。
大哥如今身死,停灵三月,他还要顾着办他的丧事,要让下面的人跑腿,从管家那处支钱,路途遥远,不知如何能在三个月内把木料送过来,爹说的从北面进,一来一回,再让工匠上漆,时间根本不够,真是老糊涂了。
或许,可以搜罗一下谁家有好的棺木,或是干脆让朱家从景灵宫那边予一份上好木料给他……
何志颇为头疼一点,他知道朱家和童贯急着让人顶罪,大哥死了也有两日,等明日,就是朝会那天,介时京党和他们两方自会安排人上奏,把事按在他大哥身上。
爹要是知情,准会被气昏过去。
好在有那封自请离家的书信在,人也已经死了,连累不到何家。
只是他两个侄儿的前途,三个侄女的婚事,说不定也会被连累进去。
何志已经为他们做出补偿,蒋静喜品玩金石,他私下重金置办了一副唐时孟襄阳的手迹,到时候送给蒋静。有国子祭酒收为弟子,前路如何受影响,也微乎其微了。
身为相公孙辈,本就出生高门,不愁婚事。等他升上去,到时候为三个小娘子费心挑拣些官宦子弟,婚事艰难又如何?
还有大嫂,如有再嫁之念,他就出些金银置办厚嫁的嫁妆。若是想要留在府上,相府想养一个孀居的大娘子能是什么难事?
何志自觉,自己已经为这些人找好出路,仁至义尽了。
想过这么一圈,何志拿过一张纸笺。
预备两处着手,既让人去北面采买木料,又书信一份给朱蒙那呆子,如此一来,棺木总有着落,必能让兄长丧事办的体面非常。
写完信,心事一了,低头再去看昨日未审完的书卷,就看进去了些。
墨笔勾勾画画,在需要修正的地方点了点,写下批示。
又留案一份,字迹稳而清秀,细如蝇头。
一直忙碌到了下午,连饭也是随意吃了两口,周边忽然嘈杂起来,何志不满地抬起头,见到是一些小官在窃窃私语,互相说着闲话。
想到今日是旬休,这些官员本就是额外过来做事。
他低下头,熄了心中批评的念头。没有追究。
不远处,几个官员对视了一眼,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下,推推搡搡,犹犹豫豫,都带着互相怂恿鼓励之意。
他们声音压的极低,互相议论了几句,让人听不出说了些什么。
何志见他们越来越不像话,声音不停,在官署里说个没完。
他抬起头,道:“要议就去外边议去。”
最后,有个小官站出来,走到何志面前,硬着头皮道。
“枢密院那边的批示下来了。”
何志皱眉。
看这些人的模样,难道是回的不大好?这书不过是上面的安排,修成什么样都由他一人主事。
他爹是宰执,怎么会回的很重?
新来的小官果然不成器,连这点事都做不成。
小官张了张口,不知要如何同上峰说话。他垮下肩膀,对着何志的视线,心里暗骂那些把他推出来说话的同僚。
他犹犹豫豫,支支吾吾。
很小声说:“枢密院说我们做的不成,我私底下求着问过他们,说是一到三卷还算好的,只需修改多处,四卷和第八卷需要重做,还有第六卷需要删去,七卷和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