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最后的威胁,无疑是不偏不倚打在了刘嫖的‘七寸’之上。
——合着东宫窦太后,就只是你馆陶主一个人的妈?
笑话!
真要说起来,这次的事,怕不是你刘嫖,更担心被捅到老太太面前去吧?!
刘嫖后续的反应,也印证了刘荣的这一猜想。
在刘荣毫不留情面的驳斥刘嫖‘不要脸’,并明确表示不会替刘嫖吃下这次的亏空——明确表示刘嫖‘每石亏五钱’,属于绝对意义上的痴心妄想之后,刘嫖便离开了刘荣的太子宫。
既没有委屈流泪博同情,也没有再强撑面子多留狠话;
就只是摆出一张吃了苍蝇似的臭脸,一言不发的离开太子宫,乘车径直回到了堂邑侯府。
刘嫖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自也是让等候在太子宫外,焦急的来回踱步的功侯们,大概意识到了什么。
——太子,这是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把粮食卖去关东?”
万般无奈之下,这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终于还是被人摆上了台面。
但接踵而来的,便是这个办法,之所以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的原因。
“上百万石粮食,且不说要花多长时间运到关东、能不能赶在秋收前;”
“——就算是赶上了,一路上的花费,又该从何而得呢?”
“就算运去关东的粮食,依旧能卖上百八十钱的高价,那也是把粮食运到、卖出之后,才能拿到手里的钱。”
“眼下,我众人,哪还有钱雇佣车、马,将这么多粮食运去关外呢……”
问题的关键被提出之后,十几家被粮食‘套牢’的功侯们,便都如丧考批的低下头;
甚至还有几个人,索性便在太子宫正门外的石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摆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事实上,刘荣此番平抑粮价,影响范围仅限于关中——甚至只是关中的大部分地区,而非全部。
在关外——尤其是关东,常年累月的粮食紧缺,使得关东的粮价,始终是在关中粮价的基础上,再高出三到四成左右。
比如前些年,关中粮价普遍都是在五十钱上下浮动,关东的粟,便往往能卖到七十钱。
今年更甚!
关中的粮价,都曾一度涨破百钱每石,关东更是老早就破了百钱,甚至已经在朝着一百五十钱大踏步前进。
而且,比起关中这虚假的‘百钱每石’,即有价无市的高粮价,关东那百钱以上每石的粮价,却是实打实的市场价!
关东的老百姓,今年那是真的在按百钱每石,甚至更高的价格,在买粮食吃的!
毕竟再怎么说,关东没有太子荣,更没有平抑粮价的长安朝堂,亦或是少府内帑。
无论是将关东占据大半的宗亲诸侯们,还是零星分布的地方郡守,所秉承的,都往往是‘只要饿不死人就行’的原则。
至于百钱以上的粮价,究竟会不会饿死人?
——吃不饱饭,那你就委身为奴嘛~
寡人的王宫之中,刚好缺了一批仆役;
多的不敢说,一天两顿饭,寡人还是不吝于赐给你的……
考虑到关东的现实状况,这十几家功侯将手里囤积的粮食,转运到关东出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毕竟过去百十年,关中便都是每年要往关东输出漕粮,以补充关东地区——尤其是齐、赵等山丘遍布、农田稀少地区的粮食缺口的。
这也正是关中,能成为‘天下粮仓’的原因所在。
将手里的粮食运到关外,就算没能赶在秋收之前,功侯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关东今年的粮价,已经是一百多钱每石了;
就算是秋收之后,粮价会有一定程度的下跌,也大概率不会低于七八十钱。
比起关中这三十钱都卖不出去的超低价,七八十钱每石,就算其中一小半要作为运输成本,也总还能剩下五六十钱每石。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没钱呐……
囤积粮食,非但已经掏空了这些个功侯的家底,甚至还让他们人均债台高铸;
眼下,这些人也不想着大发横财了——能把成本收回来,甚至仅仅只是把外债还清,都已经很知足了。
粮食卖去关东,确实可以收回成本,甚至还有可能小赚一笔。
但眼下,就连把手里囤积的粮食运去关东、运到能以正常价格出售的地方,所需的这笔运输费用,这些人也已经拿不出来了……
“跟少府借点?”
“——少府胆大包天,已经成了太子的家犬。”
“——太子,不会帮我们的……”
···
“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