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必须持全盘否定的态度。
原因很简单:如果秦的存在合法,那包括太祖刘邦、霸王项羽在内的一众反秦统领,乃至于义军共举的义帝楚怀王,都有一个算一个,皆为乱贼!
汉家显然不能接受‘汉篡秦而立’的政治定性,自然就要将自己推倒的嬴秦,抹黑成‘由桀纣之流统治的伪政权’了。
众所周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同理:灭亡的王朝,也同样无法为自己辩解。
故而,通过很简单的逻辑推理,汉家的法统来由,便被太祖高皇帝定为:承周社稷。
——汉肯定是好的;
那被汉推翻的秦,自便是坏的;
秦是坏的,那被秦‘推翻’的周室,自然也是好的。
这么捋下来,一切就都好理解了:周是‘好’的,却被暴秦推翻,好在沛公拨乱反正,伐暴秦而诛三世,还了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暴秦灭亡了,又没法重新复周的国,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由我沛公刘邦,承周之遗德、遗志,立刘汉社稷,代天牧民,以安天下……
很抽象;
却是如今汉室,赖以为根基的法统来源。
“周分封诸姬宗室,以王天下,虽以礼为重,亦有井田之制,为周之国本。”
“及至秦,虽以残虐之法、虎狼之师为祸天下,使诸夏之民寝不得安眠、食不得果腹,亦得郑国渠以振关中农事。”
“——秦之重农,乃为兵戈;”
“虽所用非处,却也明天下之重,首在农也。”
“若秦得郑国渠而勿兴刀戈,允关中秦人休养生息,使仓满粟、库满布,其强必冠绝列国,更或强胜余六国之和!”
“待彼时,六国不战而附秦,寰宇莫能不归一?”
这也算是汉家在重大政治场合,所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了。
——有事没事喷暴秦,啥屎盆子都往‘秦’头上扣,不说有啥好处,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很显然,今日这番演讲中,这段喷秦的内容,天子启是即兴脱稿的。
大道理说完了,喷秦也喷完了;
说到正事儿,天子启便也没再用文绉绉的‘行书体’,而是自然的切换到了日常口语。
这也算是那位太祖高皇帝,为汉家的后世之君,所留下的宝贵遗产了。
“秦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但秦以农强国,终得以鲸吞天下,一扫六合,也有值得我汉家仿效的地方。”
“——农,是国本!”
“无论哪朝哪代,都从不曾有乱臣贼子,敢跳出来说对宗庙、社稷而言,有其他的任何事,比农还要更加重要!”
“甚至单就是‘社稷’二字,便也足以说明立国之本,首在农耕了。”
道出这番话,天子启便将目光,从广场上的公卿百官身上再次扫过。
虽然知道祭坛下,没人能看清自己的面容——甚至都没多少人能听清自己的声音,天子启也还是绷起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片刻。
待禁卒们‘传唱’的声音,乃至回音都逐渐消弭,天子启才深吸一口气,将双手稍平举于身侧。
同一时间,祭坛两侧跪着的礼官中,当即便有四人躬身小跑上前,用一个粗麻绳,将天子启宽大的衣袖绑在腋下。
若是刘荣看见天子启此刻的衣着,必定会觉得很眼熟。
——后世近现代的脚盆武士,便大都是这样的服饰。
衣袖被绑起之后,天子启才上前一步,来到祭坛边沿。
“自太祖高皇帝立汉国祚,便为我汉家的后世之君立下了规矩:每逢春耕,天子亲耕籍田,以劝天下民男躬耕;皇后亲蚕,以劝天下女妇勤织。”
“——今日春耕,皇后正带着诸公的妻女,与椒房执亲蚕礼。”
“朕,便要在这方社稷坛下,率诸公亲耕籍田。”
“惟愿社、稷庇佑,上苍赐福,佑我汉家今岁,风调雨顺,五谷满仓……”
话音落下,再被禁卒们传唱下祭坛,片刻之后,广场上的百官公卿,便也齐声低吟道:“惟愿社、稷庇佑,苍天赐福,佑我汉家风调雨顺,五谷满仓~”
便是在公卿百官的齐声低吟下,已经‘撸起袖子’的天子启,自石阶壁画的右侧拾阶而下;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当即便有礼官上前,领着天子启稍一折身,来到社稷坛东南方向,一片明显刚被开垦出来的田地前。
朝中无丞相在任,御史大夫陶青也自然的承担起‘代理丞相’的职责,带领百官走上前去,将那片新开垦的方田围起。
而后,便是天子启在田埂外脱下布履,赤脚踩进籍田之内;
再由礼官合力抬起一台崭新,且系有赤红色布条的犁,送到天子启面前,由天子启亲自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