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番,刘荣没有奔赴前线,没有捞取这么多民声名望,乃至于武勋,在乱平之后,刘荣也是十成十要获封为太子储君的!
在这个前提下,刘荣却依旧提醒窦婴:这件事要怎么怎么做,这个风险要怎么怎么规避……
“公子,是在为我谋算啊~”
“明明已经不需要通过我,来获封为太子储君,却还是专门和我说这些……”
“——公子是在为我、为我窦氏谋算……”
“是为了日后的太子太傅、为自己的老师谋算……”
如是想着,窦婴面上也不由得一阵动容,望向刘荣的目光,也愈发带上了感激之情。
但刘荣却不会告诉表叔窦婴:自己,真没有窦婴想象的那么高尚……
“板上钉钉的太子储君?”
“——就像是原本的历史上那样?”
“呵;”
“如果不早点筹谋布局,这太子储君之位,怕不是张体验卡而已……”
心下如是想着,刘荣面上却做出一副‘我就顺手帮你一把,你别太往心里去’的洒然,伸手拍了拍窦婴肩侧,又对窦婴咧嘴一笑。
待窦婴神情复杂的再拱手一拜,刘荣才再度回过身,将双手背负于身后,慢步朝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也就免不得同表叔窦婴——同自己未来的太子太傅闲聊起来。
“听说此番,表叔得了一猛士,名曰:灌夫?”
听刘荣问起此人,窦婴面上只油然生出一抹敬意,说话间,更是激动地用手比划上了。
“确是!”
“公子或有不知:灌夫此人,作战极为勇猛,又极为忠义!”
···
“这灌夫的父亲灌孟,本名张孟,曾做过颍阴侯:灌婴的家臣。”
“曾跟随灌婴征讨济北王刘兴居,又立下不菲战功,更被灌婴举荐为军中将帅,有感于灌婴的知遇之恩,方举家改了灌姓。”
“此番平乱,颍阴侯灌合跟随周太尉出征,向周太尉举荐了灌孟,周太尉也觉得此人可堪重任,便任为灌孟为校尉。”
“灌孟做了校尉,其子灌夫,便从家乡征集了乡勇一千,跟随父亲一同出征……”
正眉飞色舞的说着,窦婴正要说到要紧处,却见刘荣悄然抬起手;
待窦婴面带不解的侧过身,又见刘荣怪笑着一摇头,顺势将话题接了过去。
“后来的事,我也听说了。”
“——灌孟年老,虽然得到颍阴侯举荐,成为太尉周亚夫账下的校尉,但总是被人耻笑‘年老脱力’,不复当年之勇。”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灌孟便再三违背周太尉的军令,擅自引部出昌邑,攻打刘濞的吴楚叛军。”
“只最终,还没来得及证明自己,便死在了吴楚叛军的重围之下?”
神情古怪的一语,只惹得窦婴面色稍一滞,眉宇间也稍涌上了些不自然。
——此番平叛,有骁骑都尉李广‘珠玉在前’,无论是长安朝堂还是汉室军方,都开始对战时抗令之类的事敏感了起来。
窦婴原本是想在刘荣面前,夸一夸灌夫这个猛士,却被刘荣这么一语道破个中龃龉,自也就难免有些尴尬。
刘荣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太祖高皇帝有制:父子一同从军,其中一人战死,另一人便可以撤离战场,护送亡者灵柩归乡。”
“灌孟身死,作为儿子的灌夫,却并没有按照惯例扶灵而走,反而自作主张——自任为‘校尉’,接替了乃父灌孟的职务。”
“又慷慨激昂的鼓动士卒,以‘为父报仇’为由,召集了军中部旧,再度违背周太尉的军令私自出营,与贼军交战……”
听刘荣说到这里,窦婴纵然已不再有在刘荣面前,举荐灌夫的想法,也还是忍不住开口,为灌夫辩解了起来。
“灌夫…不算违抗军令吧?”
“毕竟是为报杀父之仇,最终跟随灌夫出战的,也只有灌夫自己的家奴十余骑,以及两位同乡?”
“更何况出战之后,灌夫颇有斩获……”
“只带着十余骑,便一路冲杀到了吴楚军纛之下,连斩贼军数十人不说,还险些斩将夺旗而归………”
原本是要为灌夫辩解,以免即将得封为太子储君的刘荣,对灌夫生出不好的印象;
只是越说,窦婴自己的面色便越古怪,说到最后,更是神情郁闷的低下头去。
“是啊~”
“——颇有斩获。”
“同样是违令私出,同样是只身获存,也同样是‘斩将夺旗’……”
“假以时日,未必不会是又一个骁骑李广……”
便见刘荣再度适时接过话头,寥寥数语,便点破了灌夫这个人的底细。
——此战过后,灌夫名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