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父皇,竟便老了这许多……”
惆怅间,天子启也已是安抚下梁王刘武的情绪,兄弟二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似是有说不完的挂念、诉不尽的思愁。
又和梁王刘武寒暄几句,天子启才含泪带笑,自上而下在弟弟身上打量一圈,而后沉沉一点头。
“走!”
“回宫!”
本是稀松平常的一语,意味着今日这场迎驾‘典礼’,将随着天子启乘上御辇而宣告结束;
却不料天子启并未直接登上御辇,将梁王刘武丢在身后——而是紧紧拉着梁王刘武的手,便朝着御辇而去。
“陛、陛下?”
对于刘武惊疑不定的轻呼,天子启更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重聚,难道还要分坐二车?”
“——就乘御辇!”
“阿武非但要乘御辇,朕,还要亲自为我汉家的梁王驾马!”
这一下,原本还踌躇不定的百官贵戚,只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陛下!”
“陛下天子之尊,反为诸侯驾马,于礼不合啊陛下!”
···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
“陛下怎可这般涉险?!”
“陛下三思啊!!!”
百官贵戚你一言、我一语,意图不外乎一句:陛下为梁王驾车,实在不妥!
只是丞相申屠嘉还在‘居家歇养’,百官群龙无首的弊端,也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没人领头,也没有足够分量的人,替大家做代表性发言。
你喊一句,我号一嗓子,别说是劝阻天子启了——嘈杂之下,天子启甚至都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终于,在百官贵戚半带期盼、半带侥幸的目光注视下,传闻中‘刚和皇次子闹了龃龉’的皇长子刘荣,步履艰难的站出了身。
走上前,拦在了御驾斜侧方,昂头直视向已经坐上前室、手持马鞭,作势便要驾马而走的天子启。
“父皇,且听儿臣一言。”
“——太宗皇帝之时,先帝也曾一时兴起,想要策马自山坡上疾驰而下,无论谁劝都不愿听。”
“最终,是中大夫袁盎站出来,质问先帝:陛下纵自轻,置宗庙、太后何?”
(陛下纵然轻视自己的安危,又把社稷、太后放在了哪里呢?)
话音刚落,朝臣中当即走出一道身影,似是想要佐证刘荣这番话的真实性。
——袁盎:没错,当年我在场,这话就是我说的。
当事人袁盎站出身,刘荣也随之一颔首,再道:“今日,儿臣斗胆,也问父皇一句。”
“父皇纵自轻……”
啪!
“——混账东西!”
“——轮得到你来教朕?!!”
刘荣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响鞭便于御辇上响起,随后便是天子启怒不可遏的咆哮!
只见天子启端坐于御辇前室,一手持缰,一手持鞭,恶狠狠瞪了刘荣一眼,便含怒挥下手中马鞭。
“阿武,坐稳喽!”
“驾!!!”
又一声嘹亮的呼号,那顶黄屋左纛应声窜出,拖着梁王刘武惊慌失措的劝阻声,直扑长安城而去。
而在御辇‘弹射起步’之后,百官公卿却只满是复杂的回过身,看了眼跌坐在地,堪堪躲过那一鞭的皇长子刘荣……
默然摇头叹息一番,便也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大哥!”
自家大哥险些被皇帝老爹含怒一鞭打中,老三刘淤只飞奔上前,满是担忧的将刘荣从地上扶起。
刘荣却并未对三弟有所表示,被扶着起身的过程中,目光直勾勾望向人群远去的背影。
等了许久,才等到二弟刘德小心回头望向自己,刘荣这才抿起嘴唇,朝刘德微微一点头。
——梁王,入朝了。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