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
城墙上的刘表和曹操,各自看着己方袭击刘备粮道的部队安然归来,都不由面露喜色。
“刘备,果然懈怠了,麻痹大意了。”曹操得意地捋捋胡须,“我们这一招打蛇打七寸,必定令他错愕又震骇,说不准都跳脚骂娘了。”
刘表却是喟然长叹:“我们断其水陆粮道,欲令江夏城饿殍遍野,冻僵者无数,最终酿成大疫,令刘备不攻自破,郭奉孝的这一条计谋固然高明,却也终归是毒计,有伤天和。”
“我与他,必将因此遭受天谴,再减两年阳寿。”刘表眸光黯淡,清晰地感知到老之将至。
曹操不以为然:“若照你的说法,我组建摸金校尉,到处掘人祖坟,把那些殉葬的财物挖出来,以资军费,难道也算是有伤天和,该受天谴吗?我却不信!唯有一统天下,结束乱世,才是真正的大善!为此,哪怕牺牲些许道德洁癖,背上一些唾骂,也无伤大雅。”
一旁的程昱同样满不在乎。
他也曾将人肉制成干粮,供部队食用。但他笃信: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事!
刘表幽幽凝视着他,不再言语。
自己半只脚踏入棺材板的人,没必要再说些难听的话去讨人嫌。
毕竟,刘琮那小子,将来或许还得仰仗曹操。
但……
刘表却是蓦然想到:曹操此人如此阴狠,刘琮将来或会成为他接掌荆襄九郡的威胁,很难说他不会一劳永逸地将刘家势力连根拔起。
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
刘表之所以在曹操和刘备中二选一,倾向于曹操,乃是因为他觉得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称霸天下的可能性较高,而且他压根不信所谓的仁德,甚至觉得越是嘴上假仁假义,背地里就更加男盗女娼,反倒是曹操笃信利益,更靠谱一些。
“不行。”刘表心念电闪,拿定了主意,默默地想着:“还是得坚决贯彻驱虎吞狼,让曹操和刘备两败俱伤,精锐尽损。到时候,我再诛杀蔡瑁张允等叛徒,让荆襄重归我掌控之中。只需我能挣扎着,半死不活地撑个一两年,刘琮那孩子就能完全掌握荆襄。”
“呵呵。”曹操露出期待的笑容,“一旦江夏城的冬衣不足,街头巷尾都是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他又将如何是好呢?所谓的仁德,又该如何实现呢?”
他朝着上苍伸展双臂:“老天爷,快些降下第一场雪吧,我要看那虚伪的刘备如何身败名裂!”
刘表也淡淡道:“曹丞相,这些日子我会令襄阳水军对刘备的所有商船,进行无差别的袭击,彻底封锁长江的水运。待入冬的第一朵雪花飘下来后,江面便会冰封,那时候,便是刘备之末日!但陆路的交通,就得依仗您的骑兵了。”
“尽管放心!”曹操豪情万丈地道,“我的虎豹骑已经尽数南下,试问谁与争锋?而且,我们并不跟刘备的主力缠斗,仅是袭扰其辎重商队,令天下商人不敢来江夏售卖冬衣。”
正在两人信心满满时。
襄阳水寨急报:“孙策、甘宁携龙骨战船,聚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旌旗蔽日,船帆遮天,试图强攻我们襄阳大寨,请主公速速回援!!”
与此同时,无数新的宣纸传单,再次被投石机投到襄阳城中,洋洋洒洒掉落。
百姓们已经见怪不怪,纷纷抢夺,带回家珍藏。
而曹操和刘表,也各自让手下去捡回来几张。
他们本以为又是《一炮害三贤》或《蔡瑁与蔡夫人二三事》之流的小污图,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心理准备。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回刘备却是展露獠牙,图穷匕见。
那是一张《告襄阳百姓书》:
“鄙人,刘玄德,望襄阳百姓勿要助纣为虐,与刘景升曹孟德等国贼为伍,尽早收拾细软,离开这座不义之城。”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众所周知,我在江夏城设粥铺,赈济天下流民,目前已收拢四十万余颠沛流离之人。”
“这些流民中,亦有很多是你们襄阳人。譬如那些被蔡家和蒯家兼并土地,导致没有生计的佃农;譬如因为襄阳城粮价居高不下,只能搬离乞活的穷人。”
“他们或是你们的乡邻,或是你们的远亲,目前都在江夏城中讨生活。但刘表卑鄙,曹操无耻,竟是派出部队抢劫他们的冬衣,欲令他们冻死在江夏,从而导致大疫弥漫,所有人患病而死!”
“然而,若是江夏大疫,敢问襄阳能否独善其身?荆襄九郡能否阖家康健?实乃取死之道也!曹与刘,两个国贼,要将整个荆襄九郡拖入泥潭,要让所有荆州人家破人亡!”
“到时候,曹操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刘表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他们都不在乎。”
“可,荆襄百姓,你们在乎吗?”
“若想自救,请与不义国贼决裂,勿要袭扰商队。要知道,那些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