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战舰之上。
俯瞰着粼粼波光的刘备,忽有所感,瞥向身畔一个寡言少语的影子。
“糜威,我们的谍报影卫在荆襄九郡部署已久,可有察觉到刘景升的异动?”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刘备却不止于此,他的麾下情报网,更是早早渗透荆襄,开始为军事行动做准备。
“回禀齐王殿下!”
糜威没有任何隐瞒,一股脑将近期所有关于刘表的异动,统统上报:
“襄阳城中,粮价飙升,百姓怨声载道,对刘家和蔡家多有不满。疑似是蔡瑁居中调度,引得蒯家颇为不满。”
“刘家、蔡家、蒯家近期都在宴请名士庞统。根据我们在许都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庞统劝谏曹操与刘表联合,共同抵御大王,言辞激进,惹得曹操不喜,愤而出走,回了荆襄故地。而刘表得知此事后,不断赠以金银丝帛,试图招揽之。”
“蔡瑁的水师依旧在襄阳军营中操练,不曾露面,但蔡瑁本人频频前往船坞,斥资收购十年以上的浸水木等造船大料,似乎有意仿造我方的龙骨战船。”
“蔡夫人携刘琮出席荆襄群臣夫人间的品香会,席上多有暗示,希望她们能吹枕边风抹黑刘景升长子刘琦,多多吹嘘刘琮贤德。其废长立幼之意,荆襄九郡人尽皆知。”
“刘表麾下大将文聘,秘密入襄阳,已被我等探知并确认!目的未知。”
“……”
“我们已寻得刘琦踪影!此人与诸葛氏素来有旧,为求活命,重金资助了诸葛氏的学堂,又赠给诸葛家许多古籍孤本。投桃报李,诸葛家家主——诸葛珪,便写信请长子诸葛瑾、次子诸葛亮和幼子诸葛均出谋划策。其中诸葛亮的‘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最为精彩。”
“刘琦因此乔装打扮,秘密在江夏住下,低调行事,无人察觉。我们的暗探也是在一日前意外偶然得知,便立刻上报。”
刘备微微蹙眉,消化着来自影卫的众多谍报,陷入沉思中。
情报向来如此,多而驳杂,很容易忽略隐藏其中的关键信息。
而且,往往真假交杂,得有一双慧眼分辨。
“蔡瑁向来器量极小,因小利而亡大义,愚不可及。我们或可以诱以重利,骗此人投诚。”刘备淡淡嗤笑,十分不屑。
“至于刘琦之事……秘密将其擒住,带到我面前来。”刘备以臂撑腮,坐在窗前,斜睨着滚滚江水,“刘景升活着时,刘琦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没有任何价值。可一旦他撒手人寰,刘琦便是奇货可居,他嫡长子的身份足以为我们入住荆襄提供法理上的大义!”
“喏!”糜威谨记于心,“下午时,他就会被押解上快船,送到大王面前。”
“不必太粗鲁,刘琦终归是我在血脉上的贤侄,又久病缠身,受不起颠簸。而且此人温厚,人畜无害,应当以礼待之。”刘备叮嘱。
“喏!”糜威叩首,“我会亲自负责此事,保证刘琦全须全尾地来觐见大王。”
待糜威离开。
刘备将徐庶、周瑜两位谋士喊来,将“荆襄世家大宴庞统”和“大将文聘秘密归来”两条情报,告知他们。
“元直,公瑾,汝等如何看待这两条消息?”
他在龙骨船甲板上踱步,气定神闲。
徐庶快言快语:“荆襄刚乱成一团,庞统就被曹操抛弃,又恰巧在此危难之际重回襄阳,为刘景升指点迷津。如此巧合,谁人能信?”
周瑜也若有所思:“大概,可能,或许是一出苦肉计吧。”
作为古往今来的苦肉计大拿,周瑜的判断是颇有权威的。
“只是……”周瑜十分纳闷,“世人皆知,齐王殿下求贤若渴,而且已经将卧龙收入麾下。这个号称凤雏的庞统,为何不直接来对您施展苦肉计?”
“呵,庞统大概是看得透彻,知道大王麾下谋士如雨猛将如云,哪怕加入我们,也得先从基层做起,一步步积累功勋和信赖。可荆襄之战,迫在眉睫,他哪有空闲干瞪眼等着?”
徐庶一语道破天机:“可荆州却是因为刘家与蔡家瓜分一州,任人唯亲,以至于朽木为官禽兽食禄,到处都是酒囊饭袋。既缺悍将,又无谋主,所以庞统极容易拿捏刘表。他这一出苦肉计,可谓恰到好处,高明至极。”
刘备深以为然:“我们旁观者清,他们却当局者迷。庞统的苦肉计一旦成功,相当于曹操远程操纵荆州人马,与我们对垒。”
“不止如此,恐怕……”刘备深邃的眸光掠过荆襄九郡,锁定地图上一个被涂抹成红色的郡——南阳!
“曹操必然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下场。意图将我们全歼,除掉称霸之路的最后阻碍。”刘备眯缝双眸,“但这是一个阳谋,哪怕看穿,也会随波逐流。”
周瑜凝眉思索片刻,谏言道:“大王,如果庞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