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祁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念头,缓缓端起酒杯,在刘邦的注视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贤弟海量。”
刘邦笑了笑,又重新给朱祁钰倒上,这回到倒是没有说劝酒的话,而是拿起筷子,一边给苦着脸的朱见深夹菜,一边状似无意道。
“于谦此人,贤弟熟悉么?”
朱祁钰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要辩解,可看着刘邦平和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臣弟监国时,与此人有过些来往。
听说此人风评甚佳,但其人内里如何,臣弟也不好妄做评判,还望陛下恕罪。”
“言重了,朕就是随口一说。”刘邦笑容中看不出半点异样,随意道:“邝埜临终前,细数利害,举荐于谦任兵部尚书。
朕当时念在邝埜忠心耿耿,便允了。
现在细想,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贤弟,你觉得乃公擢升于谦,是对是错啊?”
“臣...臣不敢妄议朝政。”
“说吧。”刘邦抱起双臂,挺直腰板盯着畏缩的朱祁钰,沉声道:“朕准了。”
朱祁钰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耳边甚至出现了无意义的嗡鸣,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让视线中的黑色缓缓散去,努力平静道。
“那...那臣就僭越了。”
刘邦点点头,偷偷踹了埋头苦吃的朱见深一脚。
朱见深会意,忙抬起头,顶着一张油汪汪的脸,恭敬看着朱祁钰。
“臣...臣听说于谦素来被先帝所喜,为人刚正不阿。
曾巡抚河南山西,在当地施行仁政,颇得民心。
当年...时至今日,廉明如初,不畏权贵,敢做敢为。
如今应该能胜任兵部尚书......”
“这些朕都知道了。”刘邦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朱祁钰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朕想问,你觉得于谦如何?”
朱祁钰立马明白,今日不是简单敷衍几句便能过去的,短暂犹豫后咬牙道:“臣觉得于谦是我大明少有的贤臣。
陛下擢升他为兵部尚书,足以证明陛下知人善用!”
“贤臣......无忠?”
刘邦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朱祁钰心头,险些击垮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想要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一般,只能拼命摇头。
“自古人心多易变,他于谦能一如始终么。”
刚才刻意营造出的亲情氛围被刘邦一句话撕破,朱祁钰只感觉一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让他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
皇帝信不过于谦,那自己呢?
这句话是在说于谦,但朱祁钰很清楚,这是对自己最严厉的警告。
霎那间,朱祁钰翻身跪地,大声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讲。”
“臣身负皇恩,多年来却无一事以报。
臣...臣想请就藩云南,为我大明出...出一份力。”
说罢,朱祁钰像是脱力了一般,急促喘息起来。
“你想躲着朕?”
“臣不敢!”
“朕待你如何?”
“甚厚,臣心中愧疚难当!”
“你我同为先帝血脉,自小熟络。
太祖曾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
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但世事祸福难料,先帝也只有你我二子......”
刘邦说着,将懵懵懂懂的朱见深拉到身前,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若他日,这竖子不堪大任。
朕百年之后,许你取而代之。”
朱祁钰懵了,连告罪都忘了,呆呆看着刘邦,片刻后,两行清泪从眼中涌出。
过了许久,他突然痛哭道:“臣弟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弟不该起妄心,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求陛下看在...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饶了臣弟吧!
臣弟愿永镇岭南,永世不还......”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站岗的郞卫,立马冲到门口大声道:“陛下?陛下!”
“退下!”刘邦起身威严道:“无朕的旨意,擅近者,斩!”
等到外面重新恢复安静,刘邦伸手强行将朱祁钰扶起,按在椅子上淡淡道:“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样子。
以后酒量不好,就莫要喝了。
岭南就不必去了,省得外面说朕无情无义。
好好将养身体,明日来宫中,有关袭替之事,朕要和你好好商量下。
坐着吧,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