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峦叠翠,浮光跃金。
小小的山坡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
她嘴里咬着根尾巴草,眼巴巴地望着远方根本看不见的公路。
“招娣!招娣!”
有声音在叫她。
周招娣一骨碌爬起来,吐掉狗尾巴草:
“姑姑……”
爬得气喘吁吁的周桃,叉着腰,劈头盖脸就骂:
“你乱跑什么?家里鸡喂了吗?猪草割了吗?让你烧水和准备晚饭呢?你个没用的死丫头片子,叫你做什么事都做不成,难道你还想等着我来做吗?”
姑姑也是女的,难道姑姑也是死丫头片子吗?
周招娣心里好奇,却没敢问出来。
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出于好奇问了类似的话。
姑姑气急了,挥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让她的脸肿了3天!
周招娣不喜欢疼,也不想挨打。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像是镶嵌在脸上的两颗黑玉石,清凌凌、水当当。
可惜,她的脸太脏了,混着泥巴和灰尘,还有常年不洗澡的老垢,让她的皮肤呈现一种黑黄,以至于根本无法凸显她灵气逼人的眼睛,反而像个在泥地里打了滚儿的小脏狗。
不仅如此,她的头发也同样像把枯草,乱糟糟地顶着脑袋上,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像个麻布袋子空荡地挂在身上,脚下的鞋已经不能称之为鞋,而是纯粹两块破布,有大半的脚指头都露在外面。
这下倒是好了,她不仅像个小脏狗,还像个小乞丐。
风一吹,甚至有臭烘烘的味道钻进周桃的鼻子里。
她立刻捂住口鼻,露出嫌弃的眼神:
“什么味道?不会是馊了吧?周招娣,你怎么回事,小姑娘家家这么不爱干净,以后怕是连婆家都不好讨!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妈妈……不在……”
周招娣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说话也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周桃不耐烦极了:
“又是这拿不出手的模样,也不知道你妈那恨不得眼睛长头顶的性子,是怎么生出来你这个一棍打不出三个响儿的东西的,呵呵。”
周桃摇头晃脑,笑容里满是幸灾乐祸。
周招娣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下巴紧贴着胸口。
面对木头墩子似的周招娣,周桃觉得连骂她都没劲儿极了。
“算了,赶紧回去,家里一大堆活等着你做呢!”
周桃扭头就走。
周招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她身后。
山坡难爬,周桃走到半路,摔了一跤。
她气恼极了,竟然转身给了周招娣一耳光:
“都怪你乱跑!不然我妈也不会让我出来找你!”
周招娣被打懵了。
她捂着小脸儿,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模样,恨得周桃又连连咒骂好几句。
好在只是骂,没有再动手。
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地回到了周家。
周家的房子是农村典型的土坯房,顶上盖着茅草,用泥巴围起的土墙尚不及人高,一眼就把院子里看个清楚——
角落的茅房,靠墙堆放的柴火堆,和修得最好最新的猪圈,以及用竹篾隔出来的鸡圈。
房子不大,拢共只有4间房,1间是堂屋连厨房,环境最为亮堂,摆着桌椅和锅碗瓢盆,其中不少物件都是新的,看得出是最近2年才添置的。
另外3间就是卧室:
1间属于周家老夫妻,面积最大;
1间采光最好,是周柏的房间,拥有衣柜、书桌等一套齐备的家具,看着崭新,基本都是结婚时找村里木工师傅打的新货;
还有1间面积最小,采光最差,还靠近猪圈鸡窝,打开窗就能闻到恶臭味,那墙角还有潮湿发霉的痕迹,甚至连屋顶茅草都塌了一角,连风都灌得进去。
在周柏两个姐姐出嫁前,这里是她们和周桃一起住的房间。
后来姐姐们嫁了人,不在家,就剩周桃独享这个房间。
不过,等周柏考上大学、和祝闻搬去省城后,周桃就不肯呆在原来的房间了。
因为周柏祝闻离开,那布置一新的屋子便只有他们的女儿周招娣一人在住。
可惜住了没两天,周桃就又哭又闹,硬和侄女儿换了房间。
现在,是周招娣住在猪圈旁的房间里。
周招娣自己倒是无所谓。
她年龄小,除了觉得晚上睡觉有些透风,其他的不懂好坏。
她只知道这个房间在最角落,可以方便她偷偷干点“坏事儿”。
“狗狗……狗狗……”
一进到院子,周招娣就飞快溜进自己的房间,从角落塌了的小洞里,掏出一只肉唧唧的小狗狗。
小狗狗哼唧哼唧,用舌头不断舔着周招娣的双手,热情得她几乎招架不住。
那脏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