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偷偷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才从房间里把黎诚吃力地背出来,放在马车上。
她花一枚小判买来了这辆马车,把自己伪装成车夫的模样,白日把这车停在了宅子前。
夜晚有宵禁,安静得可怕。
船幽灵还在锲而不舍地扒拉着黎诚的脑袋,黎诚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可是神情狰狞,似乎在梦中并不舒坦。
樱子摸了摸黎诚紧皱的眉宇,叹了口气,低声道:“逃出去以后,我不欠你什么。”
可忽地她又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扯着黎诚的衣领,低声骂道:“你把我带到京都,自己先变成这个废物样子,你让我怎么活?”
船幽灵终于停下手,歪歪头有些呆滞地看着忽然暴怒起来的樱子。
樱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因为失去了黎诚,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了那个必须提心吊胆无依无靠的侍女。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黎诚的隐瞒,为什么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不和我商量?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我什么都和你说了,你却一直在隐瞒我你的事,你身上的伤怎么突然好了?你半夜不睡觉怎么为什么跑出去?
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不和我说?难道我还不可信吗?
樱子越想越气,狠狠朝着他的脸来了一拳。
“早就想这么做了!”
一拳下去,樱子的心情舒畅了几分,哼哼两声把黎诚放下。
然后把冲田送来的另一枚小判塞进黎诚怀里,拍了拍,坐在马车门旁眯着眼等着天亮。
等天一亮,她就要坐着这辆马车和废物黎诚一起逃离京都。
至于黎诚能不能醒过来,那她也不知道。
……
凄风苦雨,电闪雷鸣。
佐佐木久雄走在唐人街上,略微有些迷茫地望着四周。
如果听风客在这里,他或许能看出来这是纽约州黎诚住处的唐人街,只是建筑更老,许多木制的老房子都还没拆掉。
街上混混沌沌的,只有一间屋子的二楼亮着灯光,透过窗户,佐佐木久雄能看到一家四口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着。
“这是你最害怕的时刻么?”
佐佐木久雄不屑地笑了笑:“家暴?事故?还是可笑的父母矛盾?”
他声音里透着些嘲讽的意思,就好像看见了某只猛兽心里头最脆弱又可笑的宝物是年幼时养大它的狗子送给它的骨头。
所谓飞头蛮,在古时被称为落首民、落头民,特征是能飞头而出,人首分离而不死。
而作为妖鬼的飞头蛮拥有着一式极其苛刻的秘术,其名为“落首”。
这一招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并且无论成功失败,飞头蛮都将消失。
如果成功了,黎诚就会代替飞头蛮,变成佐佐木久雄的“妖鬼”。
如果失败了,佐佐木久雄最多受到些飞头蛮死去的影响。
佐佐木久雄稍微靠近些,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男女的聊天声,和想象的争吵完全不同,平和又温馨。
“黎胜福,帮我看看小真有没有在做作业。”
然后是噔噔蹬的脚步声,似乎是男人跑过去夺下了女人手里的铲子:“哎哟,这火都窜天上去了,你可别做饭了。”
“去去去,你去教孩子做作业去。”女人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今天你生日,我偏得做。”
“可别啊,我可不想生日变忌日。”男人嘴上说着俏皮话,语调里却满是宠溺。
女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把锅铲交给了男人,招呼起了这对姐弟。
“妈!姐姐故意在我手上画画,还画得好丑!”男孩告状。
“哟,让我看看……确实。”
“好啊你,还敢说我画得丑,我画的兔子不好看么?”
“这是兔子吗?这不是犀牛吗?”女人讶异的声音不似作假。
“妈!”
“哎呀,小真别欺负你弟弟了。”
“妈,啥时候回爷爷那里啊?”
“等过年,过年我们就回去。”
佐佐木久雄听得满头问号。
黎诚最恐惧的事物就是这个?温馨的家庭日常?未免有些太过好笑。
佐佐木久雄相信后面还会有变故,便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果然,随着一声突兀的门铃声,房间里响起尖叫声与吵闹声,夹杂着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尖叫。
“啊!!!”
女人的尖叫。
“闭嘴!”
慌乱的男声。
“别碰她!”
愤怒的男声。
“砰!”
尖锐的枪声。
“你不该开枪的!”
“他拿着刀过来了,你知道的,他们说不定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