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偏远但不被了解的城市,以往的管理者对它的了解仅有十分之一。
这其中的因由,或者是他们故意隐瞒,亦或者是历代上位者无心认可这偏远之地的价值。
但徐思雨只关注这一城,她整理出来了——乐州不穷,至少从物质条件上来看。
三山围,三河绕,木石沙砾无一或缺;矿资源更是丰富得超过了徐思雨的想象,不仅有金矿、盐井、过往还有铁矿山、石炭开采的记录,而这些记录显示的储量应该还未被采绝,他们的停产全是改朝换代的原因,光是把矿产生意做起来,也会是一笔了不得的进账。
从人手分配上看,徐思雨短期打算把被屈承正糟蹋了十年的盐井恢复出来,依次再慢慢开放与民生和治安相关的煤矿和铁矿。
至于被平翔心心念念的金矿,徐思雨反而不是很在意,这就是钱而已,她不缺啊!
人有事做,田有粮收。
徐思雨管理乐州城一年,乐州不缺粮、不缺盐,甚至粮价还是全大明最低——一石仅需四百钱,比常嘉府的售价低了四成。
再者,少有所学,老弱有养。
短短一年,乐州已经从一座“苦劳”之城,转变为“乐居”之城。
乐州人亲身感受到了,也越来越投入在乐州的建设之中。
城市发展的良性循环构建起来,徐思雨见证了百姓对美好生活的火热追求,第二步改造就提前筹划起来。
四月初二,格物学院,土木班开展一季度设计汇报。
城主府指名会到场旁听。
三个月前,徐思雨来主持开学典礼时,土木班师生讨好又婉转的问她想要木雕石刻,徐思雨就知道他们错误理解了她这个城主的喜好,以为她跟一般的达官贵人一样,爱装饰、爱门面。
徐思雨提示了他们,“逸民”是她写给乐州定的城市发展目标,也是她开展所有这一切的最终目的。
徐思雨不光想她自己过得舒服,也想她的人也有安逸的人生。
她的乐州,锦上添花的装饰之物可有,但她更希望她养出的匠人将他们的精工用在实际利于民生的地方,所以她干脆的布置了相对明确的课题——水利工程。
乐州三水,一水有锦成府上游工程李家堰调控,而发于羌族控制的高山之地的二水因为地貌落差和地权问题,没有管理。
没有管理,便有水患之忧。
徐思雨从乐州县志上看差不多每隔四五年便有一次大水,每一次涨水都都淹掉大半个南郊田地,猛水时甚至会有水灌进南城的景象。
按规律推测,下一次洪水来还有两三年时间。
徐思雨不想只是等着洪水来了再救灾,徐思雨想预防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她的府臣都水主事在思索,而土木班在研究课题时,也必须考虑这个因素。
此次她带着府臣专程来听取土木班的汇报,既是检验一下学子的学习进度,另外,徐思雨也期盼这些稚子能展现出不从于教条、天马行空的想象,启发一下城主府里知识储备满溢但缺灵动的脑袋。
可惜……
“呵呵,‘深淘滩、低作堰’,这些学子才作了三个月,已有这番见解,已是不错了。”
都水主事曾子昂见徐思雨的面色不虞,猜出她不满意这些孩子的汇报,试图缓解现场沉闷的气氛。
“曾主事,真觉得很好吗?”
徐思雨脱口而问,完全不掩盖她的失望。
一个个都来给她背理论,再学下去,不又是一群死脑筋。
她从座中站起,左右游走,一步伴一句她的评价。
“你们把李家堰的原理背得很熟,可曾问过,为何锦成府在乐州上游而不受洪涝之苦,而苦在乐州?”
“你们谁能告诉我,我们乐州山河何貌?洪水来自三水中的哪一水?”
“屋舍建造尚有样式,不说水坝的样式,锦河、木金河和清水河的微缩样式有吗?”
“三河流向?一到三月水位变化?汇水处河道状貌几何?可有涡旋?水丰水枯可有预示之象?”
“三河中,何处落差最高,何处适合建堤、何处设滩,或者何处该建坝,何处导流……”
“我要的是基于乐州实际的设计,不是让你们把修在他地的四堰九渠有什么优点拿到这堂上来给我背一遍。”
徐思雨说得一个个小头颅垂得越来越低。
他们很羞愧。
城主说他们学得不好,就是大错事,按他们的理解这就是吃了学堂三个月的白饭。
但徐思雨还是骂得很凶,没有停歇。
其实,她并不是针对某一个孩子,相反更不满的是教育的方式。
尽管在开学之前她有向各院之长阐述过她求实用之道,但不可避免的这时的教育走得还是偏学问了些。
她并不指望,就三个月的学习能给她一个多么完美的方案,但她不要全是纸上谈兵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