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子不是这儿人,本来应该是嗜甜的,但这么多年百家饭吃下来,口味也能适应。
香辣开胃,一个馒头一碗粥,很快就吃够了。
徐思雨没好抢老人家的饭食,只吃了块给杜夫子带的红糖糕。
午食结束,杜夫子涴面修整,接着把徐思雨请到凉亭喝茶。
“说吧,来找夫子何事?”
对徐思雨,杜夫子还是有点气的。
做完糕点,这么久不来看他了。
“成梓,学业如何?”
“怎么,怕我教不出秀才?”
“那怎么会,张越那厮都考得上,我们家成梓一定行!”
“呵呵,你啊……还是这么好胜,那小子有你一半的好胜心,事定成。”
眼界自然低于世家子弟,农家学子不能只用功,还要有一颗对科举求胜的决心,这才有可能考出田舍。
杜夫子这两年,特意教导徐成梓,这孩子踏实有余,就是缺乏自信,老怕错了这儿那儿,写得文章也瞧得出理论过多,而少了一语中的的观点。
这种水平,童生能考上,但秀才……很难。
“老夫让他今年报考,他有些局促,推脱到来年。正好你这个做长辈的来了,回头问问他到底是哪里没准备好?”
徐思雨提徐成梓,只当起头寒暄,没想到还真有事,只能先硬着头皮答应:“好。”
接下来就是她的目的了。
杜夫子听完就往书房走去,很快抖着几本发黄的书册出来,递给徐思雨:“《货殖列传》、《计然书》、《陶朱公商训》这几本商家经典送你了,而这《梦溪笔谈》和《齐民要术》是老夫珍藏,借你可以,可不能弄坏了,还不回来。
徐思雨笑嘻嘻的接过书,还珍藏,都有虫蛀后纸张粉化的风险了。
不过这些拼夕夕上能买到,徐思雨借了就供着,真正看还是看拼夕夕上买的。
“你真的喜欢,也可以送你。”杜夫子见徐思雨双手接过,翻了几下就不敢碰,太过小心了,又松了口。
老友遗物,既用不上,他也留不到多久了,不如让年轻人拿去,这姑娘还开了工坊,或多或少也是有天分的,不难把书本里学的转为实际的,比他这个只会吟诗作对、空谈天下治理的老头子好。
杜夫子又想起从前。
那时诗画人生里,还有宛娘沏的六安瓜片和新做点心陪伴,哪像现在躲在这村子里,只有苦涩的老鹰茶和野菜饼,连甜果都少得很。
杜夫子看着红糖糕,悄悄的咬了一口,眯着眼感受甜味的流转。
夏有清风扫暑热,爽哉,人生啊,苦甜各半,妙哉!
看出杜夫子是个甜食爱好者,徐思雨隔日让送柴的成杞给他送了一整盒糕点和一包云雾。
文言文读着很难,释义版,徐思雨读着也昏昏欲睡,最后还是摊开了杜夫子的心得版比对,才勉强拉完一章又一章。
徐思雨头疼,这玩意儿要是硬让她背下来,那是不可能,更莫谈活学活用了。
徐思雨还是觉得像现代工厂那样的作业指导书,更适合具体工作具体开展。
磕了半月的书,徐思雨放弃了。
徐怀山送了两袋夏收的大米,春季稻丰收,粮食卖不起钱,徐家也不缺钱缴夏钱,所以徐怀山把粮食都留下了供自家吃。
但村里其他人家可没过得这么容易。
能被徐家工坊雇佣的都是徐家亲戚,其他姓都还没搭上。看着徐家人缴夏钱,缴得面不改色,就知道他们肯定赚了不少。
这事儿不行,他们要找新村长徐茂鑫好好拉扯拉扯。
徐茂鑫找到徐怀山,徐怀山又请徐思雨回村帮忙解释。
乌压压的人群,一下就挤到大槐树下,比平常八卦时多了四五倍人。果然,八卦可以不听,但利益不能不争。
夏末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臭烘烘的。
在来之前,徐思雨问了徐念月的处理意见。
徐念月觉得以后可以每十日雇一外姓,慢慢调和。徐思雨点点头,但实际是不同意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徐思雨直接问道:“我徐家工坊为何一定要雇佣外人?”
“你们占着村里的地,这用工就得考虑全村人。”何家的一位婶子出声道。
“占着村里的地?那是我徐家过了契的宅基地,是我徐家的地。工坊在徐家的地上运作,雇徐家人合情合理。”
“可你们发达了不带着村里人说不过去?”
声音从人群后处传来,没看清是谁,但徐思雨还是回应了:“我们没带着吗?工坊没收各家的鸭毛?为了香满楼多收村里的鸭子,我们徐家的生鸭再没外卖……”
“但你们卖烤鸭,抵了香满楼的生意,要不香满楼还能收更多的生鸭。”
“抵了香满楼生意?”徐思雨冷哼一声,“香满楼东家是我友人,各位都是见过的。没见人家来找我讨说,倒是你们去不起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