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这才如梦初醒,脚步僵硬地踏入水榭,勉强拱手施礼,声音中带着几分勉强:“谢大人。”
宋衍熠的面容依然淡漠,仿佛一切皆在其预料之中:“不必客气,今日特地邀请林举人前来,是为了感谢那日在湖边你为婉婉披衣的举动,使她免于尴尬。这份恩情理应及早表达感激之情。”
林晗听到此言,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区区小事,许姑娘已然表达过谢意……”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逐渐低沉,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宋衍熠在谢家私塾发现药囊时的眼神,那一刻的锋利与冷冽,如同刀刃一般,清晰得令人心悸。现在看来,那绝非错觉。
“婉婉年幼,行事有所欠缺,这点心意还请林举人笑纳。”
伴随着翠竹的轻盈步伐,她手捧一只精致的檀木盒步入水榭,盒内九枚金光闪闪的金锭排列得整整齐齐,彰显着谢家的财大气粗。
林晗如坐针毡,对于这样的重礼如何敢受,连忙推辞:“举手之劳,大人实在是太过奖了,何须如此厚重的礼物……”
“林举人,还是收下为好。”
宋衍熠的话语中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婉婉不愿欠人情债,今日你收下这份礼,往后与婉婉便是两不相欠了。”
这话中隐含的警告让林晗面色更为惨白,翠竹将檀木盒递到他面前,他犹豫许久,最终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馈赠。
“翠竹,送客。”
宋衍熠的声音冷淡如旧。
“是,大人。”
翠竹应声,转身朝林晗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语气中却难掩复杂:“林大人,请吧。”
林晗怀抱木盒,神色黯然地走出门外,曾经的意气风发与自信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的秋风似乎更加刺骨,吹散了他的最后一丝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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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阁内,夜色渐深。
“大少爷既已决定放过你,这事就算翻篇了,姑娘就别再自责了。”
素月轻柔的声音中充满了关怀与安慰,试图抚平崔缊蓉内心的创伤。
崔缊蓉依窗而立,目光穿过狭窄的庭院,望向那片幽深的夜空,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冷笑:“放过?他何时真的放过我了?”
言罢,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痛楚。
素月一时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可当时姑娘也是身不由己,林大人应该能够理解,也许他并不认为姑娘是那样的人,或许……”
崔缊蓉轻轻摇头,打断了素月的话:“他如何看待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和林晗之间,终究是不可能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似乎已经看透了未来的无望。
无论林晗是宽恕她的身不由己,还是视她为轻浮之人,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分别。
真正令她感到绝望的是,自己似乎已经被牢牢地束缚在了谢府,再无逃脱之日。
次日黄昏,翠竹再次踏入崔缊蓉的房间,带来了新的命令:“表姑娘,少爷请您去松鹤园学习琴艺。”
崔缊蓉躺在床上,身形未动,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我身体不适。”
翠竹闻言,脸上显露出几分讶异:“表姑娘又不舒服了吗?需不需要我去请大夫来看看?”
崔缊蓉轻轻摆手:“不必了,休息一阵子就会好的。”
翠竹的眉头微微蹙起,坐在床沿上,轻轻拍着崔缊蓉的肩膀,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担忧:“姑娘这是在和少爷赌气吗?”
崔缊蓉没有作答,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翠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您跟随少爷这么久了,应该了解他的脾气,他何曾对任何人手下留情过?他对您已经算是仁慈了。”
翠竹从十三岁起就在松鹤园中生活,七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主人如此容忍,这样的宽容对她而言,已是罕见。
“这样做,万一激怒了少爷,该如何是好?事情已经过去,姑娘还是应该尽量讨少爷欢喜,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姑娘自己啊。”
翠竹的话语虽重,却满含关切,但对崔缊蓉而言,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割裂着她的心。
是啊,不论怎样,受伤的总是她,只因她的出身低微。
面对翠竹的劝慰,崔缊蓉始终保持着沉默,任由翠竹无奈地退出了房间。
翠竹回到松鹤园,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向宋衍熠汇报了情况:“表姑娘病了,恐怕需要静养几日。”
“病了?”
宋衍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请大夫了吗?”
翠竹小心翼翼地回答:“没,表姑娘说不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不必劳烦大夫。”
闻言,宋衍熠的眼中寒光一闪:“我看她不是病了,而是翅膀硬了,开始不听话了。”
翠竹心头一紧,正欲为崔缊蓉辩解几句,却见宋衍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