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缊蓉语气平淡,似乎所有的过往都已在心中化为尘埃。
随后她轻轻挑开车窗帘,对车夫吩咐道:“驶往温家陵园。”
采云闻言,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解:“小姐,为何要去那里?如今温家风雨飘摇,与其牵连,恐怕非智之举。
况且夜已深,宵禁将近,一旦错过时辰,如何是好?”
“何惧之有?天若塌,我自承之,无需忧虑。”
她语气坚定,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想要成就大事,便不可畏首畏尾。
采云见主子意已决,只好默默合上双唇,不再言语。
马车如箭离弦,向着温家陵园疾驰而去,不料刚至城门口,便遭遇了一阵喧嚣。
“放肆!宵禁已至,任何人不得出入!尔等温家罪臣,能够出城安葬已属皇恩浩荡!”
“休得猖狂!这里可不是尔等胡作非为之地!”
车帘轻掀,崔缊蓉望见温殷旸被一群差役围堵在外,场面混乱。
温殷旸尽管衣衫单薄,面容憔悴。
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与坚韧,却让那些态度恶劣的差役相形见绌。
“这些差役真是欺人太甚!”
采云义愤填膺,“见温家式微便趁火打劫,先是阻挠丧礼,现在竟连入门都不许!”
世态炎凉,趋炎附势者比比皆是,官场亦不例外。
崔缊蓉走下马车,直面那位领头的差役,声音清冷而威严:“这便是你们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那差役认出了眼前的崔缊蓉,联想起之前在集市上的事情。
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忙不迭地躬身施礼:“崔大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崔缊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方即刻领悟,连忙应答:“既然崔大小姐有令,小的自当遵从。”
“放行!”
差役一声令下,其余人不敢迟缓,连忙让出路来,恭敬地迎接温殷旸入城。
温殷旸心中感慨万千,轻声言道:“这已是崔家大小姐第二次援手于危难之中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崔缊蓉随即将温殷旸引至一旁,四顾无人。
只余彼此,这才低声问道:“温公子,当前局势你也心知肚明,未来你有何打算?”
虽似闲聊,但她心中所思却是关于温殷旸的身份。
温家本是高洁之门,其父温柏乃是一代大儒。
母亲更是尊贵的长公主,门庭显赫,备受敬仰。
然而,温殷旸此刻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三代人的荣耀与尊严,在一瞬间如风中残烛。
被轻易吹灭,家族的光辉史册被硬生生地撕去了几页。
这一切的突变,让温殷旸的内心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份震惊与苦涩交织的情绪,仿佛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深渊。
在前一世那纷繁复杂的乱世中,温殷旸曾是一位游走于权力边缘的智者。
他先是成为六皇子麾下的一名谋士,以他的智慧为那场权力的游戏添砖加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意识到六皇子的宏图伟业并非真正惠及苍生时。
他的心开始动摇,最终选择投向宋衍熠。
即便这转变意味着他要面对更多的误解和孤独。
如今,带着重生的秘密,崔缊蓉心中充满了对温殷旸深深的期许。
她渴望他能够摆脱过去的束缚,不再受制于人。
不论是曾经的六皇子还是后来的宋衍熠,都不再是制约他翱翔的枷锁。
她希望温殷旸能活出真正的自我,清风明月,自在洒脱。
目睹温殷旸脸上那抹淡淡的迷惘,以及那深藏于眼底的沉重,崔缊蓉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温柔地从腰间解下一块象征身份与庇护的令牌,轻轻放入他掌心。
那令牌承载的不仅仅是安全的保障,更是崔缊蓉深沉且坚定的信任与支持。
一旁的侍女采云目睹此景,眼中满是惊讶与忧虑。
在温家陨落的今日,人们莫不退避三舍,生怕沾染上丝毫关系。
而自家小姐不顾风险,非但两度出手相助。
更赠以令牌,无疑是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
这善意之举,若是落入那些好事者的耳中,不知会掀起怎样一场风波。
“小姐,我们赶快离开吧!”
采云的催促中夹杂着不安与急迫,“再待下去恐有不妥,天色已晚!”
崔缊蓉轻点头,临别时再次叮嘱温殷旸,话语间充满了温情与鼓励。
随着马车的启动,尘土漫天,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温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