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惊座,众人无声。
就连之前不愿掺合的萸城名医卢弘文,也被同行医者这一句话惊的变了脸色。
“虞郎中,谨言慎行啊。”
“是啊,虞大夫,我们不好多说的,救人就好了。”
“虞郎中想的太简单了,那谢家如今虽是流犯,来日不知如何呢,咱大梁流放后遇大赦又重新被朝廷召回的人,又不是没有。”
有卢大夫说话在先,其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劝道。
虽然虞郎中那话有些过了,但他那话,又何尝不是在场之人心中期望,只是旁人想想罢了,既有那期盼,但又觉得无理由为难人家,反倒是虞郎中胆大嘴快,一下子惊了人。
虞郎中走到卢弘文身旁,“卢老,他们谢家如今乃是流犯,身份早已不同往日,不如我们一起去见见熊大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谢家手中购下此方,普度众生?”
卢弘文眼中有些惊讶,不是为虞郎中的这番话,而是为对方这毫不遮掩的心思。
“虞郎中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虞嵩小有家资,与他谢家换些路途粮资,岂不皆大欢喜?您老觉得如何?”
虞郎中这话说的,其他医者纷纷噤声,一个个的都把目光投向卢弘文。
若是此法可行,他们家中也小有一点家财……
卢弘文看着虞郎中眼底之色,眸光又扫了扫其他人,脸色非常不好。
“医者仁心,连他们流犯都尚且知道扶危助困,倾囊相助,你我皆为行医之人,却如此行事,岂不是愧对祖师教诲?”
一声长叹,叹得几人满面愧红。
唯有虞郎中不以为然,“不瞒诸位,这谢家如何,我虞家朝中长辈倒是此前提过,都说谢家有神明,我看不过是谣传罢了,否则哪能沦落至此?依我之见,怕是谢家手里有不少不外传的秘法罢了,譬如这一剂清热良方。”
“他们谢家又不行医,方子在他们手上哪有在我等行医之人手上发挥的功效大。”
“如今关外战事频发,便是这几個月从北地逃荒南下之人已经不少了,虞某不知各位坐堂时可有见闻,在下医馆可是见过不少,此时流放,路途艰难,谢家人能不能活到地方还是未知数呢,这么好的神方,若是毁于中途,岂不是太可惜了?”
“若是他谢家不愿卖方,那允许我等誊抄一份,不也是幸事?诸位同仁觉得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再一起看向这里资历最深的卢弘文。
后者见虞郎中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已经说动了其他人的心思,心底不由长叹一声,不愿再理会此事,朝诸位同仁无言拱了拱手,转身带上配药又去了病患之中。
“嘁——”
待他背影消失,身后一人不屑地轻哼一声。
医者之间,见谢家神药无形分成两拨人,一拨想趁此机会,换得良方,在他们看来,既已成流犯了,保命要紧,这些身外之物哪有果腹的粮食香,何况他们打听过了,谢家又无人行医道,这方子留他们手里,暴殄天物,不如济世。
另一拨便是卢弘文同一两名不出名的行脚郎中,一个觉得如此行事不符医道,其他觉得这种事跟自己无关,他们走南闯北,随缘救人,混点饭吃,不掺合。
二人也没多大的医术,只靠着手里一些行走四方攒下的土方子救人,也是碰巧走到快近萸城,被田家请来,他们二人倒是愿意跟着卢弘文打下手,顺便偷点师。
先前,卢弘文忙于救人,倒是不太搭理二人,现下见二人心中对谢家的神药并无贪念,反倒还顺眼了不少,行医之中,不时提点几句,让二人收获颇丰。
谢家老少帮着治病,与熊九山请来的医者频繁接触,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些奇妙的气氛,谢家人私下互对眼色,最后又把这事传到了谢老夫人耳中。
谢老夫人闻言,冷笑一声:“想到了。”
老大人张达义,捋着胡须想了一会,道:“我去探探话。”
说完,一个人一边送药,一边溜达到年纪相仿的卢弘文身旁,左手端水,右手拿药,到了跟前客客气气道:“卢大夫辛苦了。”
卢弘文刚忙完站起身,转头看见一位气质不凡的流犯,眸间微怔,恍然忆起此人也是谢家之人,此前见过。
“有劳。”卢弘文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接下水和药,先给下一位病人服下后,才重新起身冲张达义拱手道:“不知先生高姓?”
张达义眸光微闪,不觉高看对方一眼,他如今都成了流犯,说白了什么也不是,眼前的卢弘文还能对他如此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二人寒暄过后,因年岁相仿,彼此说话也投机,张达义从病患谈到流放路途还要注意什么,免得身体痛苦,聊着聊着,就谈到了他们郎中之间,好像诊治方法不尽相同啊?
卢弘文行医半辈子,什么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