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豫川代韩其光供奉后,韩其光的精神状态一直亢奋到下午。
今日流犯需要劳作的活计,与前日并无不同,自上午吃过早饭后,押解的差官们便再次统计今天需要完成的活,然后分别派发下来,少则五到十人一组,多则十到二十一组。
活,有大有小,有脏累的,有轻松的。
谢家无所谓活大活小,以熊九山的心思,谢豫川觉得轻松的活,也不可能留给谢家。
繁重的劳作,在天寒地冻的冬日里,非常辛苦。
就连五里堡里的村人,都懒得在这样的气候里,顶着寒风加固堡垒,碰上一群流犯们被官差们押着干活,村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真希望他们多留一段时日,把堡子里最累的活都干完,这样来年春暖花开他们也不用挨累了。
想的都挺好,但是很快堡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接到田家管事的消息。
“听说青龙寨的土匪们要下山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天天往城里放狠话,衙门口的通缉告示,跟玩一样,白贴,没用。”
村人们被通知着忙活起来,不管是真是假,吃着田家的,喝着田家的,主家担心,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加固外墙、滚烫的炉子烧起来、粮仓附近增派巡逻、上山伐木下山削箭……一时间里外的人都动了起来。
田家的举动,在作死的边缘横跳,熊九山身为朝廷官员,看着田家的举动,忍了又忍,还是让手下成烨将对方叫了过来。
自城里的田家人驾车回来,田素娥就已经给自家人商议过,今冬如果在城中发展不妥,不行就避回堡子里,猫一个冬天。
田家大老爷还在城中坐镇,田二老爷带着账房回来同田素娥商议。
聊到后半夜身子骨受不住去歇了,醒来后发现堡子里的异状,这才信了此前下人带回来的消息,他这位长房大侄女,真的请了一群官兵流犯在堡子里住着。
田二老爷活了大半辈子,想到都没想过这种念头。
心里很是忐忑,“我们只是寻常百姓,请官兵坐镇可不是好糊弄的,别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田素娥心态镇定道:“押解的官兵,与其他不同。”
“那也是着官衣的人,咱们素来不与官家交往过密。”
“二叔,如今这世道,我们平头百姓不好与山匪结怨,官家名正言顺,除恶务尽是官府之责,熊大人他们不管本地庶务,县衙那边也不会怪罪,他们坐镇堡里,那边总要掂量几分,我们不过多出一些车马钱粮,大人们里外面子皆有,我们也借他们一点佛光避祸,堡子安宁,田家安宁,各柜上才能稳得住。等大哥哥他们回来,人货俱足,我们田家就有本钱耗得起了。”
田二老爷问:“那这些流犯在堡子里的食住,也都我们管了吗?”
“不过一些稀粥野菜的,以小换大,我倒觉得值。”田素娥没觉得这点嚼头,对田家是多大的负担,何况又不是久住不走。
田二老爷眺望窗外,指着被官差押着干活的一群流犯,“既认了他们口粮,还让他们这般?”
田素娥淡声道:“那是熊大人他们的意思,大概是恐流犯们闲则生事。”
“以劳抵食,倒也不错。”田家二老爷忽然觉得自家又不怎么亏了。
田素娥没发表意见,只是心里暗道,如此,他日队伍启程,她哪里好意思少付粮资。
田二老爷看着看着,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那些流犯之中,竟俨然有出类拔萃之人。”
田素娥低头与老掌柜田庆对账本,闻听二叔的话,脑中闪过一个姓氏。
田庆抬头看了眼她:“大小姐若有想法,我去通個信。”
她确实有点想法,不过……“再看看。”
“看什么?”田二老爷听见动静,负手回头看他。
田素娥放下毛笔,抬头道:“那些流犯之中,有之前传闻中的谢家后人。”
“哪个谢家?”
“京里那个。”
田二老爷恍然大悟,“那个谢家啊!”
“嗯,那个谢家。”
田二老爷来了兴致,他就说他这聪明果断的大侄女,怎么突然愿意收留一群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流犯们在本家堡子里。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时误会了的田二老爷,再次看向田素娥的目光中,不知加了多少自己脑补出的滤镜。
只有田素娥身旁的田掌柜,才知道,这其中纯属是巧合,大小姐当初的心思,真的就是想用“官府”的力量,抗衡青龙寨那些无所顾忌的山匪。
扰民是小事,扰官是大事。
自家主子巴不得帮万老大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就不止是私怨,私怨解决不了,就加把柴火把火势烧大,大到官府恨不得除之后快,就没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