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的深夜,年纪轻轻的谢武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谢文杰听得心惊肉跳!
“嘘——别瞎说。”
说完,他心慌地左右张望,看看谢武英的话有没有被半夜不睡的人听了去。
还好周围都是自家人,但是谢文杰平静的心情也被口无遮拦的兄弟搅合的慌里慌张。
谢武英也没料到他随口一句话,让谢怀章大变脸色,黑灯瞎火的明显到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谢文杰这个样,本来还有点贼兮兮的谢武英反倒更加不以为然了。
话已出口,左右也收不回来了。
一旦起了这個念头,谢武英脑子里的想法就再止不住了,越琢磨越觉得,他这种想法也不是不行。
“你这纯属少年心性,异想天开,想法很好,再不要想了。”
“为什么?”谢武英费解,他觉得这事有可行性啊!
谢文杰:“我担心我先替你收尸。”
谢武英闻言,嘿嘿闷笑。
两人仰面朝天躺着,一个漫天胡想,一个被兄弟狂妄之言吓得心口怦怦跳。
谢文杰深吸几口,闭上眼睛。
糟糕!
谢鹤之这憨货,真是有毒!
就是因为他方才那句话,现在他满脑子里都在回荡着他那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家神保着咱六哥再寻明主改朝换代?”
再寻明主。
改朝换代。
明主、换代……
谢文杰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脖子,头还在。
他睁眼看向右边的谢武英,目光复杂地打量他,“鹤之,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念头了?”
两个人一起上京借住护国公府、一起进学,甚至是一起流放……在他印象里,鹤之不是一个容易生逆反之心的年轻人。
谢武英没听清:“什么?”
“那些念头。”
“喔,那些啊。”谢武英听懂了,重新抬头调整了下姿势,“从三哥手里吃到家神给的热乎饭时,就有了。”
谢文杰心口怦怦跳的更加剧烈。
“你——”
“你想说那我怎么才说?”
“嗯。”
谢武英轻笑了一声,“怕吓到你。”
谢文杰愣了下,一时无法反驳。
他确实有点吓到。
不过……谢文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他一会觉得谢武英这脑子里的念头太可怕,一会又觉得自家兄弟真是人才,竟然如此轻松就冒出这种砍头灭族的想法。
习武之人与他们纯正的读书人,看事想事就这么不同吗?
谢武英随意瞄了下他那复杂的目光,“你别害怕,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谢文杰才不信这话是随口说的。
一阵沉默之后。
谢文杰望着皎月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有为国君,平四海定江山后,总是容易大开杀戒,尤其是武将。”
谢武英扭头看他,一脸不解:“怎么聊到这了?”
谢文杰转头看他,声音认真道:“因为武人很容易在动乱年代或者得势时生出你这种心思。”
谢武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想想还不行?”
“思为行先。”
谢武英反问他:“那你知道为什么史书中总是记载朝代更替?”
谢文杰倒想听听好兄弟有何高论?
谢武英勾唇挑了下眉,轻哼:“说明江山永远是那个江山,国君轮流坐,有能者居之。”
谢文杰暗夜中倒吸一口凉气。
“谬论。”
“愚忠。”
兄弟俩,因为政见不同,深更半夜互相辩驳。
半晌儿,谢文杰担心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也是读书人,要知道这想法危险。”
谢武英嗯了声。
他又不是个真的棒槌,还能不晓得这念头有多大逆不道?
“谢家不容于宫里,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谢文杰喃喃道。
谢武英鼻腔里哼了声,“比武时,你认输不见得对方就一定会手软。”
谢文杰闻言叹了声。
诚然,他也听懂了兄弟话里的意思。
别看谢武英平日里嘻嘻哈哈,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
谢文杰数载寒窗,一时还不能像兄弟谢鹤之一样,扭转自己读书人固有的看法,但他也不完全是那种读书迂腐之人。
百年前,谢家老祖宗曾经为他们这些后人走出过一条通天之路。
他倒也不觉得谢武英的想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只是……
当今万岁夏侯桀,并非完全是无能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