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上的东西,都是记在一个商人名下的。”
话是这么说,可景夫人的眼神颇有深意,教人不得不多想。
几大箱细软,必定是要寄放在商人的名下才最合适。
若出现官员的名字,难免诱人往更深的地方思索。
尤其还是如今的风口上。
已经走到门口了,景夫人没着急说话,等上了马车,才继续道,“但船上出了人命,起因便是这几箱细软,官府必然是详查的,这么一查,可不就查出来京中的一位大人了嘛!”
平时遇上这种事,罚了动手的人,主人家再赔些银子,无人闹事就算是过了,根本不会深究背后的人物关系。
但这是在自家码头出的事,景家自然是要求查得越详细越好。
是以牵扯出了更多人。
“谁?”
“光禄寺珍羞署的署正陈子翰陈大人。”
关月微微一怔。
珍羞署负责为宫中提供佳肴和上等果品,署正职级虽不高,但油水却不少。
能得金银细软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为何会恰好撞上这事?
贼子虽行事不端,但并非痴傻。
什么东西能偷,什么东西不能偷,他们心中皆有衡量。
“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位大人,”关月道,“有何特别之处?”
景夫人道,“先前听老爷说了一嘴,陈子翰在位多年,升迁无望,盖因无人赏识提拔,所以在这从六品的官位上扎了根。”
“从前两年开始,他便投石问路,也不知如今摸没摸着门路。但我和兄长都以为,他这几箱东西,不像是留给自己用的,倒像是进献给上头的人。”
关月手指搭在膝头,轻轻缓缓叩动着,“夫人可知是谁?”
“这就无从知晓了。”
景夫人见她感兴趣,于是多说了两句,“本来是不用查得这么详细的,只是如今乃多事之秋,若是糊里糊涂地让此事过了,兄长又不放心,这才拜托官府多多探查。”
“说起来,这件事情能办成,还有何大人在背后出力呢!”
阿坚的身份做在江南,高中后又曾在江南一带任职,手中自有人脉。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再不会牵动其他。”
景夫人继续道,“那贼人动了歪心思,偷盗不成反被打死,也算是罪有应得,无人申冤,官府也不会再深究。想来过两日,判词就该下了,不算什么大事。”
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她觉得有些渴,于是倒了杯温茶喝。
掀起侧帘,有丝丝寒风灌入。
虽已入冬,但因着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路上行人众多,没有萧瑟颓废之意。
关月面前亦摆了杯温茶,她端至唇边,垂眸看着微微晃动的茶面,若有所思。
景夫人也算是将前因后果都说清了,只是在她这里似乎还不算完。
她记得这两日,陆淮舟也去了江南。
“小月,想什么呢?”
景夫人声音响起,唤回她的神思。
“到地方了,下车吧。”
关月压下眼底的疑惑,冲着准备下车的人笑了笑,抬腿跟上。
瓷器阁名叫白瓷轩,起先以白瓷为主,打出了名声,后一直沿用。
景夫人兴致昂昂,又是出手大方的主儿,甫一出现在铺子门口,就被伙计热情地迎上了二楼。
又是递茶又是倒水,选瓷器也不用自己走,伙计一一摆在她面前来由她挑。
关子瑶和关月有些意兴阑珊,景夫人嫌她们碍眼,索性打发两人出去玩。
掌柜的是名女子,常被人唤做晚娘,和景夫人年岁相仿,一直未嫁人,只用心打理着这间瓷器阁。
见两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拐下楼梯,不免有些感慨,“没想到二位小姐感情这般好,夫人定做了不少努力。”
没有人不喜欢听到夸赞,景夫人也不例外。
只是她没有把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而是说道,“臭味相投罢了,都没个正形!”
听着虽不像什么好话,但从她含笑的眸子里还是能品出几分愉悦之意。
不仅仅是对晚娘夸赞的愉悦,还有对两人真心的爱护。
晚娘止不住抬眼追随关月的目光而去。
这二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姨娘所出,却能将主母哄得服服帖帖,将她如亲生女儿般对待。
“世人都教导女子温婉,我却觉得活泼些好,看着有生气!”
景夫人:“你走南闯北久了,自然是见什么样的人都说好。”
晚娘笑道,“夫人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看二位小姐如此优秀,将来必是不愁出路的。”
景夫人听着她的话,眸光微微一顿,随即举杯掩唇,顺势看向窗外。
关子瑶和关月已经去到对街了。
石阶下有一个套圈小摊铺,围了几圈人。
小瓷壶、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