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用手扶了扶木柜,长眉微蹙,努力平复喘息。
这副身子未免太弱了。
三步一喘,十步一咳,病恹恹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能厥过去。
关月缓了一阵,重新拿起桌上的牌子,又看向横躺在床板上的人。
方才坟地里烛光昏暗,现下才瞧清楚。此人浑身打扮皆上乘,纬线起彩,色彩细腻,纹样立体。
即便昏迷着,气质也非比寻常。
身材俊俏,眉宇清扬,瞧着像个玉面书生,可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妖气,顷刻含笑,顷刻隐怒。
想必他在盛京地位不低,只可惜她无论先前还是现在,都自小不在盛京,认不得这些达官贵人。
关月又重新拿起牌子,轻轻抹去了上面的血迹,凝神端详。
牌子边角有些磨损了,上面有利器划过的痕迹,像是为他挡过刀一样。
她逐渐收力,指尖泛起莹白。
镇国公府的案子如此重大,涉及人员如此之广,个中曲折必定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经历了一遭,不知道能否从他身上得到些消息。
关月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窗外。
恍惚之间,两月已过。她在嘶吼声与血腥味中合上双眼,又在桃花村的小小院落中醒来。
不再是罪臣之女容辞枝,而成了关家养在乡下刚刚病逝的二小姐。
堕落过,怀疑过,也愤恨过,最后,在迎香一碗接一碗的苦药中活了下来。
她得活着。
镇国公府可以因树大而招风,却决不能背着通敌的污名在史册留痕。
深春近夏,院外的树木枝繁叶茂,摇晃在风中,哗哗作响,惊起飞鸟离枝。细碎悠长的虫鸣唤来了毛毛夜雨,越下越大,仿佛能将春日里所有的污浊都洗净。
这一夜,春鸟辞枝去,夏月踏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