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风气开放,宫中大宴,是陛下、皇后同朝中重臣和宗室王爷们共度佳节,后宫高位妃嫔自然也可出席。
席面也并无男女之分,谢晚凝裴钰清由内监引着入座。
作为圣上极为看重的外甥,自然不能安排的太远,不过几步台阶的距离。
谢晚凝微微侧头,便瞧见她的姑母淑妃娘娘正对着这边含笑点头,那眼里的亲近慈爱,谁能相信真有利益之争,能毫不留情毒杀她。
就算告诉自己不要介怀前世的死因,但这毕竟是知道真相后,第一次面见杀身之仇的‘亲人’,谢晚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受,勉强颔首施礼后,便收回了视线。
哪知才转过脸,视线无意间一扫,正巧同对面的人对了个正着,瞳孔不自觉骤然一缩,这回,谢晚凝的面色比见到杀身之仇面色还僵。
她心下猛地一跳,急急垂下眼,避开对面递来的目光。
早在出门时,就想过这场宫宴,不会又要见到这人,没想到才坐下,人抬眼就在对面呢。
裴钰清发现她的异样,目光抬起,也看见了对面一人独坐的陆子宴,就这样,两个男人好像谁收回视线谁就认输似得,隔着大殿对视起来。
周围留意到这边动向的臣子们,摄于陆子宴平日里的冷硬做派,根本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一队舞姬上场,在大殿中央翩然起舞,阻隔了两人视线,才算罢休。
宫中排的舞自然是格外新奇,十几名衣着异域服饰的舞姬柔媚可人,均露出一截腰肢,款款摆动,其中数最中间的那位舞娘生的最为动人,鼻梁挺直,眉眼深邃,舞姿也最美。
就连本有些魂不守舍的谢晚凝,渐渐看的都有些入迷。
一曲舞罢,众人大赞。
皇帝笑道:“这是虞爱卿进献的歌舞,乃羌族女子,诸位爱卿若有看中的,朕皆可赏。”
虞姓不多见,而能被皇帝喊出名字的虞姓臣子,只有驻守燕云关的大将军兼襄州节度使的虞城。
燕云关乃大汗西南边境,关外是茹毛饮血的羌族,这样一直不被大汗放在眼里的蛮族,却在几年前突然来犯,铁骑差点踏破城关,还是大将军虞城率军勉力守住,却到底元气大伤。
一次进犯虽没有成功,但大汗并非碾压之态,让羌族那边好像终于发现,大汗这个庞然大物,也不是那么不可撼动。
这些年西南边境战乱不断,北疆阳平关外的金朝更是屡屡进犯,大汗有了顾首不顾尾的无措。
去年陆子宴去云州缉拿的吕平,便是跟羌族有所勾结,试图里应外合,霍乱大汗山河。
而眼下,大殿之上的臣子们均有些惊诧,这些婀娜多姿的舞娘,竟然是他们一直认为的,尚未开化的羌族人。
看样子,皇帝是打算赏给臣工们,没有一直养着这些异域舞娘的意思。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对自家后院多上一两名圣上赐的舞姬倒很是乐意,只是不愿在圣上和同僚面前留下急色印象,故而就算是看中了,也没人开口做第一个讨要的人。
谢晚凝却是眼神一亮,琢磨着是不是把领舞的美人领回家,日日跳舞给自己看呢,就听见身边的裴钰清双手朝上一拱,道:“外族霍乱边关,全靠武将们征伐有功,圣上不如将这些异域美人,赏给尚未成婚的将军们。”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大汗这些年内忧外患加剧,武将一个比一个金贵,一个比一个忙碌,绝大部分都在镇守边疆,小部分也在国内奉命东征西讨稳定内乱,各大节度使们更是无召不得回京。
能有闲暇留在京城的过年的大将,要么伤病缠身,要么年老体迈,眼下能出现在宫宴的臣工,至少也是三品以上,还要尚未成婚……
这些条件一一细数下来,殿内除了陆子宴外,竟然别无他人符合。
给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赏女人,当爹的肯定不会排斥。
于是,皇帝的目光顺势一转,看向陆子宴,笑道:“这些舞娘,皇儿可有看上的?”
众人的目光也都跟着皇帝转到陆子宴身上。
殿内忽然就安静下来,只剩角落清浅乐声在奏响。
谢晚凝端起桌上的果酒,饮了口,极力克制自己也跟着看过去的想法。
而身为当事人的陆子宴却丝毫不受影响,见大家都看过来,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看向对面,唇角扯了个弧度,一派懒散的语气道:“倒是有看上的,但不是舞娘。”
其他人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好像在看沛国公府世子,又好像在看一旁的世子妃。
再一思索这三人的关系,一时之间,气氛更是有些古怪起来。
陆子宴浑然不觉,继续笑道:“裴大人既然如此关心武将,不如……”
‘哐当’一声轻响,酒杯砸落在桌案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谢晚凝手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