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蒸汽的输出开关扳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随着一阵锅炉烧开的声音,大团白色蒸汽自轺车上喷涌而出,齿轮链条通过带动内轮来给前方掌控方向的马儿提供助力。
在夔龙马有意放慢速度之下,天骑轺车并驾齐驱,一同出了城门向西前行。
路上哥舒兢时不时能看到蒸汽驱动的农用器械在松土挖渠,几座顶覆玻璃的大棚里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妇人在修剪果树枝桠。
“今年收成怎么样,够儿郎们吃吗?”
听见哥舒兢扯出话头,车厢里的崔祐甫沉默了一会儿,才条理清晰地缓缓开口:“若仅论三百余州府的供养,只是勉强。但东平王和剑南节度、岭南经略开拓南北,利用天瑞之力驯化冻土酷寒和南诏毒瘴,开垦良田无数,今年的府库倒是颇有盈余。”
“要不是吐蕃跟突厥那两块最硬的骨头都让仁帅(王忠嗣)给收拾了,安胖子那个伶人哪能坐享其成?”
哥舒兢一听东平王的名字就直皱眉头,言语间满是对安禄山的不屑。
“我听说东平王最近正想尽办法讨圣上欢心,意图染指河东节度。若是让那位成了,阿兢和叔父可就要小心了。”
惊雷般的消息从车厢内递了出来,哥舒兢眉头高拱,觉得有些不对。
“那个胖子无尺寸战功还想兼领两镇节度?此事我阿耶知道吗?”
“西平王和大人们都已知晓,只是东平王圣眷正隆,靖波又不在御前,大人们实在不好动摇圣上心意。”
崔祐甫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寥寥几句话中信息量却是很足。
“这些事我会跟大哥说,不过神武目前最要紧的任务还是应对犯境的西夷和大食。等大哥立下无双战功,我看那个胖子拿什么跟咱们争?拿他那百十斤膏脂吗?”
哥舒兢细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啥好办法,只得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西域谋划确为重中之重,若靖波能挟大胜而归,尽收诸国人心,效子文旧事,那朝中宵小确实不足为虑。”
“不说这些了,可有左金吾的消息?兵部大人们行事再缜密,也该放出些风声吧?”
哥舒兢抓了两把夔龙马的焰鬃,打算在回长安前尽可能多探听些消息。
“左金吾大人月前已点起兵马,召集旧部,算算时间,这次应该能跟你一同奔赴前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灭国之战兹事体大,朝堂上的大人们对昭武九姓(九姓胡国)的态度模棱两可,具体章程还不明朗。”
车厢内的声音幽幽,似乎也有些迷茫。
“粟特人和安息人屁股底下坐着那么多天瑞矿藏,这仗迟早要打,依我看,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快刀斩乱麻,先屯上它几个折冲府再说。”
“这个倒是,愚兄处理琐事日久,倒不如阿兢直指要害了。”
二人一路说着,很快便到了伏牛山北麓的宜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