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芜又拿出一副马吊,召集了一些人一块玩儿,时不时就有喝彩之声。
各宫里和安乐殿也相差无几,因为主子们都去大殿参加年宴去了。
跟庭芜打马吊,小内宦整张脸都快被纸条贴满了:“不公平!庭小公子欺负人!”
“你血口喷人!”几人围桌石桌前,纸条满天飞。
等到了后半夜年宴散场,安乐殿中总归是清净了下来,满初想要陪她也被打发了出去。
人与人之间并不需要太深的羁绊,若是羁绊太深就会成为软肋。
连日落下的积雪将蜿蜒缠绕的雕花栏染了莹润的白,冬夜清寒,不知是不是红梅簇簇积雪太重,枝头发出轻而闷的折断声。
入宫一年有余,廷尉府依旧安然无恙。
姜藏月重新点燃被风吹熄的雪灯,将它好好挂在枝头。
膳房里的灶头放了好几口大锅。
唯独一口放在一边没动,还有一面背面花纹朝上的铜镜。其他大锅都清理了,灶门总算瞧见原来面目。
剩下的那口大锅盛满了清水,木勺因为晃动在其中发出清脆敲击声,继而荡开层层波纹。
木勺勺柄悠然转动方向,避开了她的身影,指向了安乐殿外。
夜里只有持续纷扬的大雪,待积雪绷到极致时,就飞起来溅出去,连同细小冰挂一同撒了一地。
人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姜藏月看了那花纹铜镜很久,终于伸手将它揣进怀中。
怀中冰冰凉凉的铜镜反而让她心绪更是宁静了一些。
听镜习俗她是知道的,只是好些年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窗外冷月,枯枝剪影,她踏出了屋门,缓缓朝安乐殿外殿走去。
细细碎雪随着风落在脖颈间,一阵冰凉。
她顿了顿看向安乐殿外,宫道长阔,并无人影,只有凉意似乎在往骨缝里钻。
是了,没有吉言。
姜藏月没有将铜镜拿出来,只是转身往屋里走。
“安乐郡主,新春嘉平。”
背后传来熟悉温润的声音。
她脚步顿时停住。
银装素裹的宫门前,青年含笑出声。
待她回眸时,青年执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缓缓跨过宫门门槛,一步步走到近前。
纪宴霄。
姜藏月眉眼微动。
青年一如既往将油纸伞撑在她头顶,云白大氅挡去多余风雪,像是一蓬清霜笼在周身,性子温雅,容止端净。
在宫廷的冬夜里,实在惹人注意。
“安乐郡主在听镜么?”他眼中潋滟在风雪中慢慢氲开:“可听到了?”
姜藏月睫羽微垂。
怀中铜镜在这一瞬碎裂成无数块,将人的面容照耀得光怪陆离,云遮雾绕再看不清。
“殿下想要说什么?”姜藏月不动声色略开眼。
青年伞柄倾斜,距离便是更近了些。
“郡主。”
“静宁见春,祉猷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