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一扫一夜未眠的疲惫。
“古建生脸上的血已经止住,大夫说将养半个月能恢复,只是会留下印子。”
范必死跟赵福生汇报着:
“我和无救没什么可收拾的,有缺失的到了宝知县再要就行。”
赵福生是去帮忙善后的,且以她办鬼案的成功率,宝知县的郑副令就是跪着接待也不过分。
“就是准备了一辆车,走官道的话最多三个时辰,天黑前就能到镇魔司的官衙。”
“走。”赵福生点头应了一声。
范必死就犹豫:
“大人要带什么东西吗?”
她摇了摇头:
“你也说过,一切宝知县准备就行,没什么可带的。”
范必死便没有再多说。
两人出来正厅时,见庞知县等人都来了,此时候在厅中,见到赵福生时,众人欲言又止,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巴巴神情。
“你们怎么在这?”赵福生好奇的问了一声。
乡绅于维德等人年纪不小了,昨夜因赵福生失踪的缘故,这些老头儿一宿未睡,这会儿竟然又眼巴巴的赶了过来。
她对这些人来意心中明镜似的,却故意装出不懂的样子问了一声。
“大人,您真要去宝知县?”庞知县是这些人是最恐慌的。
他本来就因为昨夜焦虑恐惧的缘故唇上起了几个大泡,这会儿歇息了半天,大泡不止没有消散,反倒睡了一半又听师爷慌张将他叫醒,说是镇魔司的杂役传来消息,赵福生欲去宝知县办鬼案,下午就出行。
这个消息对庞知县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朝廷对于各地镇魔司有制约手段,对各地官员也同样有法令。
在职官员未经朝廷调动,是不得擅离职守的,违者抄家入狱,会遭受极其可怕的酷刑。
这个法令的存在就是为了震慑官员,使他们不敢因当地鬼祸而逃离——也是庞知县明知万安县被朝廷放弃后依旧不敢私下逃离此地的原因。
自赵启明死后,庞知县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以为必死无疑之际,赵福生的意外出现让县中的众人看到了一线希望。
也正因为如此,庞知县对她格外尊敬看重,深怕侍候得不满意。
如今赵福生要前往宝知县,在杂役们看来这只是赵福生去办桩案子,但深知镇魔司魂命册体系的庞知县却看到了另一层隐忧:那就是赵福生打破了朝廷关于令司不得轻易外出的法令。
法令一破,会受鬼伥反噬。
有这规则在,当地令司只要没有发疯,便不会轻易犯戒,且严格遵守法令。
可如今赵福生要离开万安县!
她自然是没有发疯的,庞知县才与她打过照面,她敢踏出万安县的地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摆脱了魂命册的挟制。
这个后果自然是庞知县更无法承受的。
一旦赵福生不再受约束,她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万安县在拥有短暂的太平与安全感后,极有可能会再度失去。
当时想到这样的后果,庞知县就险些睁着眼睛昏死过去。
“大人——大人啊——下官的大人呦——”
一个老头哭得涕泪横流,如丧考妣。
“你至于吗……”
张传世抱着魂命册,有些不解的问。
“你闭嘴!”
庞知县第一次失去读书人的斯文,瞪大眼睛喝斥了这老头儿一句:
“你不懂,你要是懂了,你哭得比我还伤心。”
“我——”张传世一听这话就不服气,正欲还嘴,赵福生出声将两人的话打断:
“好了。”
她一出声之后,其他人不敢再多话,庞知县伤心欲绝,赵福生想起自己从重生起,与这老知县相处还算和谐,彼此没有明面上的矛盾。
且将来还要与他相处,有他帮忙办事也算顺心,因此并没有让他恐慌,而是说道:
“我就是去宝知县出趟差,少则两三天,多则三五天就回,有什么好哭的。”
她话中的意思令得庞知县怔了一怔,醒悟过来之后他眼睛一亮,顾不得擦泪便问:
“大人意思是还要回来?”
一旁张传世听到这里,也跟着一愣,接着面色大变,连忙从椅子上站起。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赵福生可以离开万安县,也就意味着她摆脱了魂命册的限制。
而她如果离开万安县,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
万安县的镇魔司可不能失去赵福生的庇护。
他可是被拐入了万安县镇魔司,赵福生一走,这里没有令司的保护,鬼祸一出现后,其余令使几乎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