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辰,与她闲聊完起身时,天色都已经擦黑了。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远处要饭胡同内夫子庙的灯光若隐若现,隔着长街远远传来。
赵福生连办了两桩鬼案,警觉性出奇的高,她在喊完话之后,顿时意识到了不妙。
见赵福生面露不解之色,她勉强道:
“您有所不知,我的夫家在五里县也算有头有脸。”
她仿佛并没有听到这婆子的声音。
孟婆本来以为她有话想问自己,她甚至都做好被赵福生盘根问底的思想准备了,却没料到赵福生话锋一转,竟突然提起镇魔司的案子。
“不用。”赵福生摇了摇头,又说起另一条线索:
“据狗头村的人说,在那女子被拐的第二年,曾有她的家人到村中寻人。”
身后正在收拾摊子的孟婆见她孤身一人,不知为何,眉心一跳,喊了一声:
“大人,不如您再坐会,等镇魔司的人来接您了再走。”
她泛着血丝的昏黄眼睛内浮现一层水气,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哭。
孟婆叹息了一声:
“不知道孩子如今在哪里,有没有——”她说到这里,语气哽咽,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双眉往上挑,眼皮下垂,挡住了眼里的泪水:
她有些不安的擦了擦手,说道:
“您有什么想问的话,就直接问吧。”
而四十一年前,武大通利用这鬼胎偷走了棺材盖。
她开始还怕自己的拒绝是不识好歹,但话音一落,却见赵福生笑意吟吟看她,顿时就叹了口气:
“大人不要奚落我啦。”
赵福生话音一落,孟婆的表情一滞,掏钱的动作僵住,半晌之后才苦笑了一声:
“那、那可能不是——”
“不过最特殊的,就是这厉鬼的来路。”
“我早年丧母,母亲死后留了一双弟妹,几乎是我带大。”
“事后我回去查了一下,通州离这里可不算近,我们万安县所属徐州,从五里县到这里,就是舟车换乘,怕也要走七八日了吧?”
两人这一番简短的对话后,似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孟婆擦了擦眼睛,平复了下心情:
“我本是常州苏县人,我爹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年轻时候与书院的一个同窗关系好,早早替我定了娃娃亲。”
从孟婆的年纪看,她就是有女儿,年岁也该不小了,只是她十年前才来万安县,赵福生初时还以为她的女儿是十多年前才失踪,却没料到她会从四十三年前说起!
赵福生摇了摇头,没有瞒她:
孟婆一听这话,低头再低声哭泣。
赵福生喝了口汤,和颜悦色道:
“我们有缘,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曾答应请我喝汤,我也愿意报答你,若是你愿意,那条街上的店铺你可以先选,如何?”
期间也遇到过一些试图利用她女儿骗钱的人,也见过不少地痞无赖及市井混子,拿她女儿打趣,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多说,心里倒闷了满肚子话语。
她记忆力惊人,与孟婆闲聊之时随口说的话也被她牢记于心中。
她语气平静,这话说得孟婆又是泪眼婆娑,怔愣了片刻:
“是啊。”
每日摆摊卖食可不是个轻松活。
之后双方都试图找过符合那卖帕子老妇所说的矮瘦黑袍老头儿,可偌大一个五里县,这样的老头儿何其多?
赵福生虽说不确定当日要饭鬼的鬼域止步于此是巧合还是另有内情,但孟婆是人却毋庸置疑。
“父母爱子女,是天性,孩子失踪父母痛哭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笑的?”
“不用。”
赵福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看到碗里没喝完的汤水,她面露可惜之色,将碗内汤水倒成一碗,其他东西收起来放进水盆中泡着。
可孟婆只是个普通妇人,与赵福生的交情也没好到能谈论鬼案的地步。
“你赶紧收拾了摊子早些回家吧,如今的万安县还不算太安全。”
她说完这话,才接着道:
“我的女儿名叫沈艺殊,四十三年前,她——”
孟婆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不安,她又喊了一声:
“大人——”
赵福生听到这里,打断了孟婆的话。
她有些失望,但兴许寻女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失望,因此面对线索的又一次中断,她反倒能平心静气的道谢。
直到将酒楼翻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孩子,两家人顿时都急了。
孟婆轻轻啜泣了一声,低头牵起围裙的一角轻轻擦了下眼角,接着才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