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要被这灯油滴个正着。
灯油滴落在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很快聚成一滩小洼。
而庙门前的光线也因为这盏灯笼的熄灭而暗了数分,同一时刻,那第二次出现的阴冷视线并没有捕捉到她,而是与她擦身而过,之后逐渐消弥。
赵福生目光一闪,心中想起昨夜那布粥青年的提醒:不要进夫子庙。
夫子庙内确实有鬼。
那大殿之中供奉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神明’,反倒是另有乾坤。
那青年当时两次提醒她不要入庙,想必就是缘自于此。
他当时说来了之后不要进夫子庙,喊他名字他就出来了。
这青年也不算什么好人,他在此布施,做的是害人性命的勾当,昨夜端粥给自己时,应该明白自己的结局,却仍将粥水递了过来,不知他此举是心怀恶念,还是因为笃定她无法离开才这样做的。
但抛开这些,他当时提醒自己不要入夫子庙应该是出自真心实意。
也就是说,夫子庙内可能有危险,她贸然进入可能会出事。
她虽说有好奇心,但与小命相比,显然这点儿好奇心就不值一提。
这会儿进庙的契机并不成熟。
一念及此,赵福生果断放弃了要强行入内探个究竟的打算,她退出数步开外,远离庙门,末了张了张嘴。
正欲喊话时,她为难了片刻。
那青年让她来了之后喊他名字就是,但当时情况紧急,两人交谈不多,她压根儿不知道此人名字。
赵福生犹豫了一下,接着放声喊道:
“打饭的、打饭的,我来啦!”
‘打饭的——’
‘打饭的——’
‘来啦——来——啦——’
街道过于空寂,她的喊话声虽说极力压抑,但仍被传扬开来。
回音从四面八方空荡荡的房屋之中转回来,增添了些许幽怨瘮人的味道,令得赵福生搓了搓瞬间爬满鸡皮疙瘩的手。
好在那青年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不等她再出声喊人,很快庙殿深处便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初时还没听到,仿佛走了一半,脚步的主人特意发出声响让她听见似的。
须臾之后,有人影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出现在大殿正中光与暗的交界处。
来者在黑暗中站了片刻,接着缓缓往前一迈,身影出现在灯光笼罩之中,正是昨日在夫子庙前排队打饭的青年。
他低垂着眉眼,灯光从上而下照在他身上,他眉骨突出,那眼窝、鼻梁笼罩了阴影。
昨日见面时看着沉默的青年,此时不知是不是受天色、气氛、环境的影响,甚至赵福生对他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怀疑的缘故,她总觉得此人身上阴寒之气缠绕,眉眼间带着一种阴鸷。
昨日打饭的青年神情有些不安的往身后看了看,接着转头看向了赵福生。
少女显然很遵守与他昨日的约定,且并没有自作主张,十分知趣的站在了距离庙门口五步之遥的地方,略有些歉疚的看着他。
“你昨天让我过来找你,说到了喊你名字,但我忘了问伱的名字,实在不好意思。”
她昨晚应该没有睡好。
进入鬼域之后,她昨夜应该是第一次经历厉鬼杀人,对她来说睡不好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这里的幸存者人人都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
可她此时竟然敢独自外出,真的应约前来,还站到夫子庙喊人,见了他面之后先出声道歉……
这就给青年一种怪异之感,总觉得这种情形、这种对话仿佛有哪里不大对劲儿。
她还怪……怪有素质的。
“……”
青年心生荒谬之感,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左侧眉头。
他长得倒是浓眉大眼,本该堂正的样貌,但不知是不是居住于夫子庙中,与鬼相伴的缘故,此人身上的气质阴沉,看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青年没有回答赵福生的话,他的目光落到了夫子庙正门坎前的地面上。
赵福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了那里汇聚的一小洼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水洼之上,庙门上方悬挂的破了的灯笼内里正在漏油。
赵福生连忙澄清:
“这可与我无关——”
她初来乍到,什么也没做,灯笼自己就坏了,油灯洒倒,还险些泼了她一身。
“可惜了,又毁了一盏灯。”
青年眉宇间带着阴郁,摇了摇头,叹息道:
“希望此间事情快些了结,否则——”
“否则什么?”赵福生听出他话中有话,似是在暗指什么,不由眼睛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