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似梦似幻,但正殿那边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臣早有所察,一直秘密搜集证据。”
“……荒唐!!”
“监事院疯了!!”
“……郭顺!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臣敢以性命担保,臣所言属实!”
“……陛下,张择已经招供!”
“……陛下,这是张择的罪证书。”
“……当时参与的大夫稳婆,另外那婴儿的亲生父母都在殿外等候!”
皇帝的震惊声,郭顺的回应声,朝臣的哗然声,如同浪潮般,涌涌不断,白瑛身子摇晃,耳边一时清晰,一时又模糊。
她想到了很多事,又似乎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过了很久,在人宛如被潮水吞没,天地间一片死静的时候,一声怒喝从天边传来。
“白瑛!”
伴着这一声喊,潮水褪去,有门窗倒地声,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陛下!”
“陛下小心!”
白瑛转头看去,见皇帝将通往侧殿的一面隔断墙板踹开了。
皇帝这是气急了,顾不得传诏,也顾不得走门,直接冲过来踹墙。
殿内的官员们吓了一跳。
陛下竟然如此勇武,能踹倒一块隔断墙……
白瑛也有些惊讶。
那块木板是她让人换掉的,看起来跟隔断墙一样,但实际薄透很多,由此也能让正殿的朝议更清晰传来。
这是瞒着皇帝的。
但皇帝竟然找准了这里,可见……
“陛下。”白瑛看着皇帝,声音喃喃,“您竟然知道这个门板……”
“是,没错,朕知道你换了木板。”皇帝看着还坐着的白瑛,神情又悲又愤,“但朕知道你害怕,想随时能听到朕的声音,想离朕更近一些。”
所以不闻不问当作不知道。
白瑛看着皇帝,眼里泪光闪闪:“陛下对我真好。”
皇帝面容凝滞,似乎一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因为皇帝迈过门洞,殿内的值守金甲卫官员们,包括郭顺也纷纷涌过来。
“陛下!”
“臣所言属实,请与贵妃对质!”
嘈杂声宛如潮水般从正殿涌入了侧殿。
皇帝也被扑打的清醒过来。
“都住口!”他喝道。
这大概是皇帝第一次发出这般怒喝,满殿安静。
皇帝一步一步走到白瑛身前。
“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他咬牙问,“朕现在问你,郭顺指证的可是真的?朕的宝郎……”
说出宝郎两字,皇帝的声音都嘶哑说不出话来。
白瑛起身,看一旁的王德贵:“去把宝郎抱来。”
王德贵惶惶应声是跌跌撞撞向外去,不多时抱着小皇子过来了,不知道是突然被从奶妈怀中抱走,还是陡然看到室内这么多人,小皇子小脸皱巴巴,待看到皇帝,立刻对他张开手。
皇帝下意识迈步伸出手。
白瑛先一步抱住孩子。
小皇子立刻哇哇哭起来,挣扎着冲皇帝伸手。
“陛下看,宝郎只亲您。”白瑛说,“您怎么能忍心问他是不是您亲生的……”
小皇子哭声更大,看着皇帝伸着胖乎乎的手。
皇帝再忍不住接过孩子,将孩子紧紧抱住哽咽“宝郎,爹爹……”
“陛下!”郭顺喊道,“不要被贵妃欺骗!您看看这是假皇子的真父母。”
随着他说话,有一男一女被推出来,他们神情惶惶,泪流满面,但那妇人的视线还是忍不住看向皇帝……怀中的孩子。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也都看向孩子,然后再看向这对夫妇,神情变得古怪复杂。
五个多月大的孩子,单独看也就是个孩子样,但如果跟父母在一起,仔细看的确能看出相像。
这个孩子尤其跟那个男子很像。
诸人的视线落在皇帝脸上。
这样一对比小皇子跟皇帝的确不像。
“陛下,稳婆已经供述过了……”
“行了!别再说了!非要把陛下气死吗?”
伴着白瑛陡然一声喝,郭顺的声音停下来。
皇帝身子发抖,胖乎乎的脸有些扭曲,不知道是被他的脸色吓到还是因为被抱箍力气陡然增大,怀里原本止住哭的孩子,哇一声哭起来。
白瑛上前从他怀里接过孩子。
“陛下。”她说,晃动着嚎哭的孩子,“我的确有件事瞒着您。”
皇帝看着她一语不发。
“我的妹妹白篱没死。”白瑛说,“一直逃亡在外。”
殿内的官员们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但其实大家也并不在意,监事院认定的案子,多数是被冤枉的,并非真是罪大恶极之辈。
跑了就跑了吧,也是好事。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