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这句话,身边女子原本清晰的面容陡然模糊,似乎被擦去了。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她声音愤怒,“我要是不拉住你,让你跑过去,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你从此沉睡不醒,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
白篱没有说话,再次看向前方的小院,父亲和少女已经都进去了,院落响起女子痛苦的嘶喊。
那是母亲在嘶喊吗?
好痛啊。
“我.....”她喃喃说,“我就去看一眼.....”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自己在梦里也很难织造出来,小时候跑去家人梦境里,能偶尔见到母亲的身影,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她每次都落荒而逃,或者还没靠近母亲就消失了。
现在家人都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的梦境,也不会再看到母亲的痕迹了。
玄阳子是比她厉害,能将她织造不出来的梦境都织造出来。
好恶毒啊。
好诱人啊。
“算了。”身边的影子说,“看在你今晚砍了李成元一刀,替我报仇的份上,我帮你一把。”
话音落,身边的陡然一空,白篱下意识看去,见一向紧贴着她的影子飞跃而起,同时双手握住一把长刀。
那把先前她幻化又被黍米珠吸走的长刀。
随着长刀出现,黍米珠柔光拂来,但这一次柔光没能卷走长刀,反而被刀光斩断。
刀光犹自未停,刀也变得越来越大,占据了半个夜空。
人影双手握刀狠狠向空中的黍米珠劈斩下去。
黍米珠爆发出炙亮的光芒,夜空宛如被撕裂,无数星光跌落。
.......
.......
死静的天地突然摇晃,李余下意识站住脚抬起头,看到天空中那颗月亮裂开了,光芒迸发刺目。
他下意识要闭上眼,但又想到光芒这么亮,应该可以更好的看到白篱在哪,立刻努力睁大眼向四周看去,尚未看清四周,天空中响起大笑。
“玄阳子!你不就靠着这法宝!你且等着!”
“我蒋眠儿今日斩了李成元,来日我还要斩了你!”
蒋,眠儿,李余身形一僵,再次抬起头。
刺目的光芒散去,余下漫天乱飞的珠碎,其中有一道人影缓缓跌落,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人影落在地上,裂开的黍米珠跌落在她身后,腾起火焰。
李余看着站在前方人影,鼻息间熟悉的香气浓烈,赤红火焰的照耀下面容清晰可见。
半张脸是他熟悉的阿篱。
另半张脸,他也不陌生。
蒋后。
天地摇晃,视线崩塌,李余噗通跪在地上,感受着身边有人跑动,马儿嘶鸣,嘈杂声声。
........
........
周景云越过乱跑的人群车马,一眼看到江云。
“怎么样?”他奔过去问,“阿篱还好吗?”
江云神情有些不安:“白小娘子一直没动静,我也没敢打扰。”
周景云掀起车帘,看到白篱靠坐在车厢里,闭着眼,宛如睡着了。
“阿篱。”他轻声唤。
白篱毫无反应。
“世子。”江云在旁低声问,“出什么事了?李成元真出事了?”
周景云点头:“他死了。”说罢撩起衣袍上车,“我们走。”
......
......
不止一家的马车开始驶离,从大宅里奔出来的人们脚步匆匆。
“不留下来帮忙吗?”
“帮什么忙,张择留下帮忙了,谁还敢往跟前凑。”
“真是没想到,李成元竟然死了,还是自己把自己劈死的。”
“这次来值了。”
“周世子这张嘴真是可怕,在席上说什么还来吃李大将军的席,果然,这就吃上了。”
“哎——”
“啊——”
议论着的两人脚步匆匆,忽地被绊了下,差点栽倒在地。
“什么人?”
他们忙看去,借着摇晃的马灯,看到一辆车旁跪伏着一人,穿着李家仆从的衣服,帽子歪垂,脸埋在手臂间,身上有酒气散开,似乎喝醉了倒在这里。
是有一些仆从会趁着家里办宴席偷喝酒。
一人没好气踹了他一脚:“你这小厮,快点进去吧,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那小厮似乎被踹醒,扶着帽子,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一边去,诸人也没在意他,各自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李余在车马中穿梭,低垂的帽子下一张脸苍白。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阿篱呢?
他的阿篱呢?
他的阿篱不是阿篱!
.......
.......
圣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