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疼痛传来时,嬴风只感觉自己周围一片漆黑。
难不成自己还在那个关押他的地牢里?难道这几日与雨儿的相处只是他昏迷时的一场梦?
当初他被祖父迷晕,毫无知觉之下就被关在了一处地牢里。等醒来时,四肢被钉死,又被铁链拴住挂在空中。
嬴昌最初还期望能让赢风回心转意,可是连续拷打了足足十日,鞭打到伤可见骨的地步,嬴风却依旧不肯松口。
眼看嬴风咬死不肯与到彦之合作,而檀邀雨彼时又躲过了北魏大军的围剿,嬴家同行者楼反目已经不可避免,嬴昌虽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废了嬴风的公子位,另从族中选了个小郎君,做了嬴家新的少主。
可嬴风不仅是嬴家倾注心力培养出来的继任者,更是嬴家这么多年来,在行者楼习得武功最高的人。
既然已经不能再与行者楼合作,那嬴风身上的武功就是嬴家唯一还能从行者楼获得的好处了。
“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族中的老弱妇孺……”
嬴昌看着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嬴风,硬的嬴风是肯定不吃了,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她们此生都倚仗你能为嬴氏出头,让她们不必再东躲西藏。如今你不愿意同到彦之合作,可以……祖父不逼你……可你至少将武功交给族中子弟。难道你真忍心看着族人在这乱世中,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就这么被敌人杀光掠走?”
嬴风狠狠地咳了几声,将卡在喉咙处的血都吐了出去,才嗤笑道:“祖父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哪怕是现在……只要嬴家投降,行者楼都不会杀了嬴家任何男丁……更何况老弱妇孺?您要防的……分明就是到彦之反咬一口……”
“哼!”嬴昌收起方才慈善的脸,恨铁不成钢地怒道:“全族费劲心力将你推至高位……你呢?你居然为个女郎便放弃楼主位!嬴家供养行者楼多少年,却只换来了个毫无作用的知命人!他们既然无情……那就莫怪老夫另寻出路……”
在听到祖父这番话之前,嬴风的心里还存有最少的亲情。可当嬴昌的话说完,嬴风才终于理解了什么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没有行者楼的庇护和指点……嬴家早就死绝了……哪怕是当初逃出来的先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若不是行者们教导帮扶,嬴家怎么可能生养得了这么多族人……这些祖父都忘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嬴昌气得猛咳了几声,他不明白,自己千挑万选的孙儿,怎么只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如今南北正乱,嬴家离登顶只一步之遥……你只要交出武功心法,祖父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自会让你在族中平安终老。”
嬴风苦笑,祖父明明已经风烛残年,为何还抓着个不可能实现的执念不放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的就只是被蒙蔽了双眼吗?
“祖父还是留着些力气让人打我吧……除非师父开口,否则武功心法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哼!你倒是还有几分骨气……”嬴昌看了眼旁边摆了一排排的刑具。“真气或许能护住你的心脉,可却不能止疼。你就尝尝这千般痛万般苦吧……总有你…总有你改变心意的一日!”
嬴昌说完,就有两个嬴氏族人上前,将一碗药硬给嬴风灌了下去!若不是每日用药压制嬴风的内力,哪怕是再用铁链拴住他,也不过是一震即碎。
灌完了药,嬴昌又似乎心疼道:“这药吃久了,你以后就会变成个无用的瘫子……到时你心心念念的檀邀雨,怕是连正眼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到檀邀雨的名字,想到她还在等着自己带援军去驰援,嬴风拼力挣扎了一下,却只是让那沉重的铁链轻微抖了抖。
见嬴风听到檀邀雨的名字有反应,嬴昌赶紧道:“你不是想去见她吗?只要你交出武功心法,祖父便放你去见她,随你日后要同她双宿双飞,祖父都不会再阻拦!”
可嬴风方才的挣扎就像是回光返照,此时又毫无生气地垂在空中了。
嬴昌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嬴昌走后,嬴风又免不了被一顿毒打,可他却连喊都不肯喊一声。
眼看嬴风被打得奄奄一息,负责拷打的族人也不敢再继续,独留嬴风吊在空中,自行离开去休息了。
他们走时,将整个地牢的灯火全都熄灭了。为的就是让嬴风处在不分昼夜的黑暗中。据说这法子比拷打还容易击溃人的精神。
可黑暗不止能掩盖希望,也掩盖了嬴风缓缓睁开的眼。
他的确是要回到邀雨身边,可不是这么狼狈地回去!他答应了会带上援军去救她,哪怕要以命相搏,他也一定会履行诺言。
祖父说得没错,药虽然压制了他的内力,但不是将真气化解了。他的真气本能地会去护住他的心脉。
可今日他却逆着求生的本能,将真气顶在咽喉处。此时看守的人走光了,他“哇”地一口将药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