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正说着,镇西军的千户长上前拜见,说是来请罪的。
自家将军临行前明明千万叮嘱过,让他们护好天女,他们却摄于禁军的压力,在云台观被围时未能尽责当以军法处置。
拓跋焘看了邀雨一眼,见她神情淡淡的,并没有生气或是责怪的意思,便询问邀雨道:“你看如何处置?”
檀邀雨微微摇了下头,拓跋焘立刻会意,摆摆手道:“今次便罢了,你们此后尽心就好。”
千户闻言大喜谢恩叩首退出。
拓跋焘见邀雨兴致缺缺还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忙问道:“可是觉得朕太过纵容他们了?”
邀雨摇头,“本就是罚不得。他们虽是镇西军出身,领了陆真的令,可说到底,他们是陛下的兵。禁军在平城代表的是陛下,若只因有了陆真的令,便与陛下抗衡,那才是真的该罚。”
拓跋焘没想到邀雨竟想得如此透彻,一时庆幸自己的心上人果然与众不同一时又感叹陆真带兵的确有一手。
两个月后,冬至当日。明明是欢庆之日,各大鲜卑贵族却都闭门不出,家主大多被拓跋焘喝令在家中闭门思过。
一直被各家关注的禁军指挥使一职,最终由原镇西军陆真回京担任他的副将竟是破天荒地由汉臣辛家的长子辛缪担任。
这一石真是激起千层浪无论是鲜卑贵族还是汉人氏族都大受震惊。当他们抽丝剥茧地探查两人被陛下钦点的原因时竟发现这二人都与檀邀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陆真在抵达平城后很快就给云台观递了帖子,名义上是为属下失职来向天女请罪,实际谁都知道他这是来谢提携之恩。
别人都能猜到的事儿,拓跋焘自然也能猜到。只是他没猜到,檀邀雨竟然直接让嬴风入宫请他来云台观。陆真到访之时,拓跋焘就在檀邀雨旁边的厢房里,两人的谈话他都能清楚地听见。
陆真并没有如同外人传言所说,对檀邀雨卑躬屈膝,反而是有礼有节地先是道歉后,才诚意地道谢。
“若不是天女在陛下面前提点,臣莫说晋升,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
陆真说的也是实情,他虽为镇西军统帅,听着威风。可镇西军本就是杂胡军,不受其他各军待见。即便陆真军功赫赫,可只要鲜卑贵族还把持着武官的任免,那即便他再留在西北苦熬十年,也不可能回京任职。
檀邀雨裹了裹身上的熊皮毯子并没有携恩已令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懒懒道:“陛下选人,一看才能,二看忠心。你若不是二者兼具,便是本宫说破嘴皮也无济于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陆真也愿意承邀雨的情,他让部下捧上一堆皮草,虽还未经裁剪,却依旧能看出毛色鲜亮细软。
“臣记得天女从前在镇西军时,就十分畏寒。臣两袖空空,只能送些皮子给您,聊表谢意。”
檀邀雨点头谢过。
似乎是一眨眼间,已经由春至冬,她离,她离开仇池已经半年有余。这平城之大,惦记她畏寒的却没几個。陆真这份礼,倒是很得檀邀雨的心。
“这礼本宫就收下了。全当你还了本宫一句话的恩情。此后你只需全心守护平城和禁宫安危,不必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了。”
陆真虽有些揣测,却没想到檀邀雨真的什么要求都不提。明明鲜卑贵族同汉人氏族都对她虎视眈眈,为何她却连自己这种现成的助力都不拉拢呢?
檀邀雨像是看透了陆真的心思,“怎么?你觉得本宫该对你提个更大的要求?”
陆真脸颊一抽,天女说话依旧是这么噎死人不偿命啊。
“说起来……”檀邀雨再次开口,“本宫却有一事需要你在朝堂上为本宫开口。”
陆真闻言心里打鼓,他就知道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儿。可他也不敢随口就应下,只能试探问道:“不知天女所言何事?”
檀邀雨沉声道:“如今北方战事已定,南北又有意休战几年,各军的统帅不是被太子案牵连,就是如你这般被调入京中填补空缺。北魏军没有军饷,那些士兵如今是坐吃山空却无人问津。已经入冬了,长此以往,军中兵士要么饿死,要么哗变。这两者皆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如今贵族们自顾不暇,哪里还会记得他们的士兵正忍饥挨饿。本宫希望你能向陛下谏言,将贵族们缴还的贪墨之财分发给各军将士,许他们返乡耕种。待到大战之时,再行点兵。”
“这……”陆真没想到檀邀雨让自己代为进言的竟是此事。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朝檀邀雨抱拳拜道:“臣多谢天女体恤将士。此言臣一定替你送达上听。”
檀邀雨笑了一下,显得精神越发不济,“你去吧。同你的部下们也叙叙话。这半年来多亏了他们护着本宫,才没让那些人来惹本宫心烦。围观之事已经过去了,你也莫要过多苛责他们。”
“喏。”陆真抬头,见邀雨脸色不佳,由衷地又说了句,”请天女保重身体。臣告退。”
陆真走后,拓跋焘才从一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