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带军驻扎滑台后,军需主簿很快就来禀报,“陛下,大军已经安置妥当。臣从灶数推断,宋军此前约有六千人驻扎在此。”
突如其来的数字像是根刺,直戳到了拓跋焘的神经。
“六千……”
拓跋焘沉默地向后靠在熊皮软靠上,眼前闪过在山包上突然出现的那一帮卢水胡人。
虽然他看不全那队人马究竟有多少,可少说也要过万。
拓跋焘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脑中的念头让他一时有点心慌。所以檀邀雨如今究竟有多少人马?
三万?五万?还是更多?
上次去围捕赫连定的那批人回来时就有些传闻,说仇池的救世军里有了不得的神兵利器。
拓跋焘当时虽气恼,可后又自欺欺人地觉得那都是檀邀雨故弄玄虚的把戏。为了给世人仇池虽小,却不可欺的假象。
但方才奚斤也说,仇池的弩枪之巨,连阿胡拉都抵挡不住。如今看来,竟是自己轻敌了?!
“派人去查清楚,仇池现如今究竟有多少兵力。记得仔细些。”
拓跋焘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中无比烦闷。
他隐约觉得自己这是在养虎为患,可又止不住担心檀邀雨伤得重不重?她会去哪儿?回仇池?还是去宋地?总之不会是来平城……
拓跋焘有些泄气,今日怕是他离捉住檀邀雨最近的一次,就这么白白错过了……此后怕是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由于檀邀雨的出现,打乱了拓跋焘原本的部署。
虽然北魏军很快就占领了河南四镇,甚至在沿河各地都大肆掠夺了一番。期间虽遭遇过散军,但宋朝大军的位置却始终未被找到。
拓跋焘上头的热血冷却后,也不敢轻易深入敌国腹地。
而此时的大宋朝堂上早已乱了套。到彦之负伤败走的消息先一步传回了建康。
由于到彦之没有丝毫对抗之心,带着人马一路后撤。而拓跋焘以为南宋主力会在沿河埋伏反击,以至于搜索的范围也都在沿河附近。这才让南宋主力侥幸躲过了北魏军的围剿。
朝中原本就有不少声音反对将湖陆的兵权交给到彦之。若不是刘义隆执意,甭管是论资排辈,还是作战经验,都肯定轮不上到彦之掌军。
如今到彦之的惨败直接让刘义隆颜面扫地。战舰被烧更是雪上加霜。心力交瘁加上面子上过不去,刘义隆理所当然地病倒了。
强敌当前,皇上却病了。眼见北魏军势如破竹,到了这个时候,朝臣们也顾不得寒门和氏族的内斗了,纷纷启奏,请檀道济重掌兵权。
由于皇上病倒而再次被委以国事的彭城王,虽说也不想将兵权还给檀道济,无奈此时其他将领早已被魏军吓破了胆,这种烫手的山芋也只有檀道济接得住。
所以彭城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令,恢复檀道济的领兵之权,让他即刻带兵北上,抵抗北魏来犯。
可别看他将兵权交还给了檀道济,心里却依旧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此前刘义隆对他的洗脑显然很成功,眼下彭城王只想着怎样才能不让檀道济的势道济的势头压过自己。毕竟此时权倾朝野的滋味已经让他欲罢不能了。
最后还是彭城王的新宠爱妾给他出了个主意,给兵不给粮。借口国库空虚,只给了檀道济不足十日的粮草,就打发他去了前线。
彭城王觉得,只要粮草还攥在自己手里,檀道济就成不了气候。殊不知檀道济的湖陆军营有朱家暗中接济,粮草早已不是檀道济的掣肘。
早就被送去青州避祸的檀植和檀璨收到消息后,立刻先一步赶往湖陆,接管了军营。
然而此时的湖陆军营已经被段宏消耗殆尽,守住青州已是勉强。两兄弟虽有心同魏贼一决生死,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檀道济临危受命,他没了战舰,也没有足够的人马,虽说粮草有朱家帮着,他却怕被人看出端倪,牵连邀雨,并不敢贸然和朱家接触。
故而拿回兵权后,檀道济始终没有发起大举反攻。只在青州一线牵制住了拓跋焘的大军,让北魏顾忌重重,不敢再进一步南下。也算是暂时稳住了局势。
拓跋焘和檀道济几次交锋都吃了闷亏。他想不通,明明自己的兵力几倍于檀道济,可不知为何却屡战屡败。
即便檀道济能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和各种兵法的运用,每每都四两拨千斤。
但正面交锋时,明明自己的士兵更强壮勇武,怎么到了宋军水师面前就都成了软脚虾,站都站不稳。
北魏的领军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檀邀雨早在几年前攻打柔然时就给他们埋下的隐患。
当初拓跋焘对檀邀雨的操练之法深信不疑,下旨各军皆延用此法,几年下来,北魏兵士的下盘越来越不稳。骑马时还看不出,一上了船就暴露无遗。
可此事谁也没怀疑到檀邀雨头上,只当是北魏军士常年在内陆,不善水战的原因。
拓跋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