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有些好奇地打量赖在她马车里不打算出去的王五郎,“你其实可以跟王华大人说你是被我们胁迫的。”
王五郎眉毛一上一下地拧成了个奇怪的形状,“这话你觉得我爹能信?我同你们坐在一处,有没有被你们胁迫,旁人的眼睛也没瞎啊。”
檀邀雨莫名地被王五郎的眉毛逗笑了,她带着些歉意道:“虽说我最开始便打算闹出些动静,好掩盖掉花魁宴那日留给旁人的印象,不过变成眼下的局面,却不是我最开始就打算好的。我并没想到会有人那么急着找死。”
王五郎干笑了一下,“那个邢铭,你打算怎么处理?”
“杀了。”檀邀雨干脆道。
王五郎顿时被吓得打了个嗝。檀邀雨嘴角微微上扬,“我开玩笑的。”
她略略思考,“让他的马受惊,然后直闯宫门怎么样?他有家世保着,也不会死,最多受点儿活罪,趴上几天。”
子墨的声音立刻从马车旁响起,“要做吗?”
檀邀雨“嗯”了一声,“就这么做吧。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在我头上踩一脚。”
王五郎紧接着就听到了子墨骑马离开的声音。他打了个哆嗦,把屁股朝远离檀邀雨的方向挪了挪。心想自己听到这些内幕,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就在刚才的清谈会上,就在檀邀雨起身的瞬间,王五郎明明看到了个如白月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的仙子。可这仙子怎么一转脸就变成了夜罗刹!想到自己方才曾有的片刻痴迷,王五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好让自己赶紧醒醒!
那是檀邀雨!杀人不眨眼的妖女!自己能有几条命,敢打她的主意?!
檀邀雨走后,清谈会也散了。琅琊王氏今年的清谈会实在很难说是成功还是失败。若说成功,檀邀雨半路就将场子给砸了,来的客人们不得不都提前离开。
若说失败,离开的人无不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他们虽然不敢去辩“清谈误国”,可“建康无人”却让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有不少人一回到家就开始准备行囊,打算明早就去上鸡笼山。
这一夜,注定了所有人都难以安枕。
嬴风站在刘义季入宫的路上,看着面前突然长高了许多的少年。仿佛不久前他还抱着自己的腰,耍赖让嬴风给他尝一口酒喝。
想到在幻境中,这孩子酒醉后被嬴氏的人推进洪水中淹死,嬴风便一阵心疼。此刻刘义季依旧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让错乱的感觉再次袭来。
脑中一瞬的混乱后,嬴风很庆幸,有一种做了噩梦,忽然醒来后的如释重负。
“那个秦十二,是不是檀邀雨?”
没有寒暄,没有婉转,刘义季用一种疏离的口气直接问道。
嬴风点头,“是。但皇上现在还不能知道。”
“你为了她,弃皇兄而去。弃我们的兄弟情义不顾。你有什么资格在此命令我?”刘义季质问。
“你现在还小,”嬴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承认我辞官离开的确有檀邀雨的原因。可她不是唯一的原因。我只问你,她今日在清谈会上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嬴风转而问道。
“废话!”刘义季气呼呼地道:“你将我绑在人群里,我难道还能错过她那么耀武扬威地一幕吗?你知不知道,绑架皇子是重罪!”
嬴风先是赖皮似的一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绑你了。”随后又凝视着刘义季,“你自小就聪明,那你觉得,清谈是否误国?”
刘义季不答。他如今的聪明全都用在了自保上面,所以这种问题,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的。
嬴风却不介意,似乎早就料到刘义季会闭口不答,继续道:“朝中的官员除了武将能出自寒门,文官依旧多为氏族和官员举荐。如今清谈成风,学子们为了讨好大氏族,博取官位,整日研究老庄和周易,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谈玄上。这些人一旦做了官,除了清谈其他一概不会,只会成为尸位素餐的国之蛀虫。”
刘义季默默低下头。他知道嬴风说的是事实。他躲避参政,却不是不懂。从今天春天起,襄阳六郡便连月滴雨不降。而襄阳郡守,那个出身中等氏族的官员,竟然除了占卜问天,其他都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
嬴风看到了刘义季眼中的动摇,他诚恳道:“檀邀雨的做法虽然有些鲁莽,可她能改变如今的大宋。她能让皇上的吏治变革真正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他走到刘义季的面前,双手抚上刘义季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喜欢承担责任。可如今只有你能劝动皇上。皇上也只相信你的话。请你暂时放下你的顾虑,帮帮你皇兄。让他看清楚,檀邀雨正在为他剔除朝廷的腐肉,或许痛,可却势在必行。我没打算一直瞒着皇上,但皇上对檀邀雨有些误解,若是现在就得知是她在做事,一定会不加考虑地阻拦。”
刘义季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气愤,有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