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季从城外踏雪赏梅归来,正得意洋洋地想着,檀邀雨不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住进那间塌了一半的驿馆。
结果才一抬眼,就看见不知为何被挂在了郡守府门上的驿馆匾额。由于地方的确是不够,所以驿馆的匾额直接被挂在了原本郡守府匾额的上面。而小篆体写的郡守府牌匾则被压在下面,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不伦不类地一排竖。
这一排竖就像是一排耳光,啪啪啪地打在刘义季的脸上!
刘义季嘴角猛地一抽,咬牙切齿道:“真不愧是檀家人,还真是敢做啊!”
等到他提着马鞭,大步流星地走到郡守府正堂。他正打算兴师问罪,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仆从,又不免一愣。
嬴风第一个站起身,“七皇子回来啦。”
坐在正堂主位的檀邀雨也站起身,得体有度地向刘义季微微施礼,“檀氏邀雨,见过七皇子。原想着七皇子公务繁忙,我等不便前去打扰。没想到七皇子这么客气,竟然自己先跑来了。”
刘义季被檀邀雨的话绕得晕了一下,这里明明是郡守府,她怎么说得好像这里是她家。而自己则是不请自来,讨人嫌的客人。
檀邀雨还不等刘义季说话,便对墨曜吩咐道:“这些仆从你带下去慢慢教。外面天寒地冻的,先去给七皇子上杯热茶,莫要说咱们跟某些人一样,不懂礼数,怠慢了客人。”
刘义季无视檀邀雨话里有话的嘲讽,一声高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十二岁的少年人,说他是成人似乎还差那么一点儿,可说他是孩子显然更不合适。
上唇上面刚刚长出些细软的胡子,跟刘义季还有些稚嫩的五官显得不太相配。
让邀雨不解的是,这少年身上带着天生的威势,双眼锐利而幽深,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做事不计后果,无理取闹的人。
刘义季给檀邀雨的第一印象,让檀邀雨改变了原本想要戏耍逗弄他一番的想法。
檀邀雨对着刘义季正色道:“这些仆从,玩忽职守,一味躲懒。让我如何安心住下?我带着传国玉玺,若是有什么闪失,这罪责可是由七皇子替我承担?”
不知为何,刘义季却完全不似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张口就是一副没脑子的口气:“你少拿传国玉玺压本王!你若是看不住玉玺,就把玉玺交给本王!然后从这儿滚出去!”
回答他的,是檀邀雨的一声嗤笑。自己方才居然还想着不能轻视这位七皇子。结果呢,居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给你,你敢拿吗?”
同样的话,檀邀雨问过北凉王,沮渠蒙逊很聪明,知道这传国玉玺有多烫手。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转而同檀邀雨合作。
而这位七皇子,架势虽然很足,可脑子似乎不太够,檀邀雨索性帮他都解释清楚,“我身为女子,这东西在我手里,说白了,至多是块稀世美玉。可若是我将这玉玺交给七皇子你,之后若是玉玺被人偷了,或是掉了包,或是有了损毁,七皇子觉得,皇上第一个会怀疑谁?”
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要是刘义季还不懂得避嫌,檀邀雨不介意直接送他一程。反正这种脑子的人,在宫里早晚也是个死,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刘义季显然是听懂了,只是还硬扛着面子不肯松口,“你既然说本王需要避嫌,又住进郡守府做什么,还不速速离开,搬到驿馆去住,本王可不想到时有嘴都说不清。”
檀邀雨故作惊讶,“我就是按照七皇子的要求,住在驿馆里啊。您没见到门口的匾额吗?”
刘义季气得用马鞭指着门口的方向,“你还敢说!你就算是掩耳盗铃,也该有个限度吧。把匾额往上面一挂,你就当真以为这里是驿馆了?!”
檀邀雨故作认真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好看。要不就把后面那块彻底拆了吧。若是没地方放,就挂回城西那处都是雪的院子。我瞧那处空着,七皇子又正好喜欢赏雪,岂不是两厢得宜?”
“你敢!”刘义季一转手用马鞭又指向檀邀雨,“你别忘了,你爹的军队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敢如此无礼,就不怕本王参上你爹一本?!”
檀邀雨此时毫不退让,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儿,不把他吓住了,难保他不真的对爹爹不利。
檀邀雨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刘义季,她缓缓往前迈了一步,脚落在地面上后,又猛地一下陷,脚下的青石砖“咔吧吧”碎裂开来,硬是被檀邀雨踩出了一个脚印。仿佛那就是块瓦片,而不是在这郡守府经历了数朝数代风吹雨打的青砖。
刘义季瞳孔骤然扩大,惊恐地看着檀邀雨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他走过来。
檀邀雨面上的笑容更盛,“你问我敢不敢?你觉得呢?我父亲的军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又怎么样?你的命又何尝不在我的手掌心里。杀你,不过就是我一个呼吸的功夫”
檀邀雨的双眸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