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以为自己喝了那么点儿酒,怎样也不会有事的。结果一醉不醒不说,第二日清早起床依旧是头重脚轻。
她完全是靠着本能走进院子里,闭着眼睛开始打檀家拳,完全没看见赢风早就在廊下坐着。
邀雨一套拳打得晃晃荡荡,软绵无力,可她毕竟功底扎实,两脚稳稳站着。有几次她人都跌下去了,硬是靠着腰力又扭了回来。如同扎根在地上的韧草一样,不管风怎么吹叶子的部分,草都会再站起来。
邀雨似乎觉得这么打拳挺好玩,歪着脑袋“嗯?”了一声。随后又决定了什么一样点头“嗯!”了一声。
她伸手扯开发绳,散开一头乌发,任发丝感受着风的方向,风往哪吹,她就往哪儿倒,风力大她就倒得深,风若小她就只是微微晃动。
身体与风协调后,她开始慢慢出拳。起初缓且无力。之后越来越急,越来越猛,甚至开始带起阵阵拳风。
赢风疑惑地看着邀雨,心想这丫头的腰是面做的吗?怎么什么姿势都能扭回来。他好奇地站起身,想学着邀雨的样子做做看,不过后来又老实坐下了,男人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腰。
邀雨玩闹儿似地打完一套拳,摸摸肚子,叹了口气。昨天果然是吃多了,居然现在都还没饿。想了一会儿,邀雨提着内力喊道,“子墨!我的鞭子你收哪了?”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子墨便拿着个锦盒走到院中。他看见赢风在廊下坐着先是一愣,犹豫片刻还是拱手施了一礼,却没开口说话。
赢风心道,檀邀雨都是我师妹的话,你肯定也是我师弟。早晚有一天让你老老实实地叫师兄!
邀雨见子墨行礼,这才注意到赢风。她皱皱眉,这位师兄实在太擅长掩盖气息了。
昨天她便仔细想过,赢风铁定是刘义隆的人,保不齐会帮着刘义隆争夺皇位。能不能成功上位先不说,跟他们扯上关系,虽说对自己和仇池未必有坏处,也难说有什么好处。
赢风为人狡猾善变。他的那个主子刘义隆,更是城府颇深。这主仆二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邀雨也随着子墨给赢风施了一礼,“方才未发觉师兄也在,是我失礼了。看师兄的样子,身体已然大好。可用我帮你联络刘宋,接师兄回去?”
赢风挑眉,檀邀雨这是在下逐客令?当初认自己做师弟的时候还能舍命相互,知道他是师兄了,就恨不得立刻赶他走?这小丫头也太好面子了。
赢风刚想讥讽邀雨两句,就听见驿馆门口一阵嘈杂。没一会儿,拓跋焘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邀雨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昨日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今日又来?
赢风瞧着拓跋焘周身穿戴整齐的甲胄笑道,“就怕是师兄我现在想走,魏人也不会同意。”
拓跋焘不是自己独自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宽袍广袖的中年文臣。那文臣脚上虽踏着木屐,行走却毫不显拖沓,步履优雅,连木屐落地的声音都似踩着韵律。行止有礼,让人见之便觉得赏心悦目。
便是邀雨这种才学了几日规矩的人都能看出来,此人必定出身名门。只有从小便以规矩约束自己的人,才能将这份从容和底蕴在行走坐卧间都自然地显露无疑。
拓跋焘没想到子墨和赢风也在。连祝融也因为他们引起的骚动,从前院跟了过来。
拓跋焘对邀雨道,“清晨叨扰檀女郎,是朕的不是。不过事出紧急,还请檀女郎借一步说话。”
拓跋焘见邀雨盯着他身后的文臣看,便主动引荐,“啊,这位是本朝的崔司徒。”又对崔浩道,“这位便是仇池国的护国仙姬。”
崔浩礼貌却不失高傲地对着邀雨抬手问好,“见过仙姬。”
原来他就是当初自己想刺杀,却没能得手的崔浩崔司徒。邀雨更加仔细地打量崔浩。他应该已经年愈四十了,可面容却依旧是三十岁正当壮年时的样子。虽说留着美髯,也没能掩盖他出众的五官。头戴通体白玉冠,贵气又显古朴。听说崔浩年轻时,号称是北魏第一美男,很多人说他貌若处子好女,可见并不是妄言。
在魏晋遗风尚存的如今,人们普遍认为相由心生。长得好的人,必定是内心澄明,坦坦荡荡的君子。而长得不好的人,则无疑是无德无才,或是肮脏龌龊的小人。
秦忠志跟这位崔浩比起来,简直是太吃亏了。同样的话,秦忠志说出来,旁人首先就会觉得他话中有什么阴谋。可崔浩说出来,就能让人坚信不疑,奉为金科玉律。
这种天差地别,让邀雨都忍不住替秦忠志惋惜,感叹道,“崔司徒生得真是太好看了。”
邀雨并没感觉到,自己突如其来地夸赞听起来多么诡异。拓跋焘,子墨,赢风,连宗爱和祝融都转而去盯着崔浩看。
崔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种注视和夸奖,他年轻时倒是真没少听。自从上了年纪,成了崔家的宗主,自然就给人疏离和高高在上之感,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