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府里的花开得真好,别处的桃花,可没有这样的盛景呢!”
喝酒赏花,是这次宴会的主题。
众人小酌几杯之后,便跟着公主在桃林中逛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宋思沅就那样站在桃树之下,像极了盛开的桃花,在完成最后的灿烂与繁华。
她抬起头,目光透着荒芜,那生无可恋的模样,让沈若言心下一惊——为何,她觉得沅儿存了死志?!
“这是母后当年亲自让人从江南挑选来的桃树,自是与别处不同。”宋思沅轻轻的将手放在桃树上,感受着树皮的粗燥,心中却洋溢着久违的温暖。
母后为了让公主府四季常青,没少在这些花啊树啊的身上下功夫。
当年这些桃树,全部都是从江南挑选,走水路费了大功夫才运进来的。只因这桃树的品种不同,花期长开花多,所以即使这般周折,母后也让人送了过来。
连皇兄都笑着打趣,“母后节俭了一辈子,倒是为了你破规矩了。”
那个时候,她心中其实甚是不安。
生怕自己的这些桃树,毁了母后在外的贤名。
她长大了,也懂得了更多的道理,深知母后将她抚养长大,顶着多大的压力,又受了多大的委屈。
所以她压抑本性,向皇兄说的那样,努力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公主,不让母后因为自己被他人诟病。
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想着若是拒绝掉这些桃花,会不会要好一些……
可是母后却只是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哀家就沅儿这一个女儿,不捧着她要捧着谁?”
她是太后,也是母亲。
没有母亲,不想给孩子最好的。
宋思沅看着眼前盛开的桃树,仿佛感受到了母后对自己深深的爱意。只是,已经太晚了。
当得知母后去世的消息时,她顾不得规矩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不许,直接拿出了御赐的鞭子,一路打进了皇宫,这才在母后被皇兄带走前见到了她。
可是,平日里对她和蔼可亲的母后,却再也不会笑了。
皇兄说,母后走得很安详,什么话也没有说。
还让自己不要伤心,母后虽然没有提起自己,但不代表她不挂念自己。
只是时间有限,来不及了。
所以回去后,她狠狠的痛哭了一场。以为母后直到临死前,都对自己心怀怨念,恨不得以死谢罪!
但皇兄拦住了她,说母后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着,若是自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肯定会让母后伤心的。
因为她这条命,是母后救下来的。
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
“你们如今能够看到这等美景,都是托了本宫母后的福……”宋思沅喃喃开口,神色中充满了怀念。
众人面色一顿,反应快的赶紧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这一切,都是承了皇太后的恩德。”
沈若言跟在大家的身后,对着空气谢恩,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她的直觉告诉她,宋思沅的状态不对!
非常不对!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沈若言轻声开口,周围的人见状,都看了过来。而她不急不缓,见宋思沅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后,这才慢慢的说道:
“生命无常,春意永恒。想必当年太后为公主种下这片桃林,也是希望公主能够释怀过去,与春风常伴吧?”
沈若言擅自出声,惹得其他人有些不快,尤其是伯爵府夫人,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出风头,想要吸引公主的注意力。
她手中的帕子都快搅成一团了,这沈若言不就是出身沈家,比别人多读了些书嘛!
什么人啊风啊的,就知道在这里卖弄文采,真是可恶!
伯爵府夫人不快,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更多的人只是默默的观望,想要看一看公主的态度,所以只是静静的在旁装作赏花的模样,不曾出声。
“你如何得知?”
宋思沅的语气不悲不喜,听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如何。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直直的向沈若言看过来。
她记得,这似乎是长宁侯府的夫人?
沈若言被她如此看着,面上也没有露出半点慌张之色,只是恭敬的回答道:“启禀公主,臣妇身为母亲,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擅自揣测。若是冒犯了太后,还望公主恕罪。”
母亲?
宋思沅有些怔愣,所以,母后是将自己当成亲生孩子的吗?
她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带着不同的心思。有巴结她想要讨好她的,无非就是为了自己家族,背后的利益。
她们说的话,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比想要相信沈若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