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党羽、部曲,孙辅才在幽禁中死亡。
从始到终,哪怕到了现在,孙贲都不确定自己弟弟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所以孙贲很是懊悔,如果他反抗的态度再明确、激烈一点,带着大家一起灭亡的决然态度,那极有可能保住弟弟的命。
正是因为心存那么一丝侥幸,态度不够贤明,于是软禁中的弟弟就那么很意外的病死了。
虽然孙权很是懊悔,给他反复道歉,更是把孙辅的儿子们养在身边当成儿子来养……可是,孙贲需要这种道歉?
孙贲的状态本就不稳,可孙权真拿孙贲没办法。
孙辅的幽禁而死,可以解释为孙辅性情刚直,受不了屈辱,软禁时愤懑而亡。
可如果现在孙贲也意外死了,江东会人人自危,舞台都塌了,孙权手段再高,也没了左右腾挪的余地。
现在的孙贲与之前的刘琦有一点类似,属于那种造反失败后,孙权还要极力维护、要保命的状态。
孙贲可以死,但最近两三年里,必须要活的好好的。
要么死在对外征讨的战场上,死在万众目光之下。
不见孙贲反驳,华歆就当他是默认支持这番言论,就继续说:“以曹公之威势,尚且要谨慎面对黑大司马。我若没有看错,以孙权之秉性,外表谦恭而内刚愎自负。他不知黑大司马之厉害,或许心中时常生出类比、轻视之意。”
对于孙权内心会不会拿黑熊来做类比,孙贲几乎没经过脑子,就觉得孙权会这么做。
从孙权耍手段弄死他弟弟时,孙贲就已经看透了孙权,知道孙权绝对不可能臣服于朝廷或其他人,也知道孙权的目光短浅,缺乏容人的器量。
孙辅,可是朝廷授命的假节、平南将军、交州刺史。
孙辅的党羽,除了旧部亲近乡党之外,还有陆续征辟的交州士人,这是交州刺史部的掾属官吏!
结果这些人,尽数被孙权杀了!
如果孙权能开诚布公的交谈,能容纳孙辅……孙贲看来,以自己弟弟的才能,此刻已经成为真正的交州主人!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孙辅内通曹操,孙辅作为假节的交州刺史,与朝廷公文往来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
只是被孙权抓住信使做了个小文章,自己弟弟本来心里就坦荡无鬼,自然也没有防备孙权。
所以弟弟轻易被孙权抓住,随后被幽禁起来,具体什么罪责,还不是孙权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幽禁,或当场死亡的孙辅不可能站出来反驳,孙辅的党羽尽数灭口,也难自证清白!
假节、平南将军、交州刺史……对比一下孙权的会稽郡守、讨虏将军,所以孙权下死手,实属正常!
可恨自己竟然被孙权蒙蔽,想着孙权只是想解除孙辅的权柄,只是想给孙辅一个教训,借此立威。
华歆勾起了孙贲的负面情绪,孙贲呼吸急促且沉重,勉强控制一番后,孙贲将鱼竿抛入湖中:“子鱼先生说吧,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还有曹司空,又愿意给我什么。”
“青州刺史。”
华歆吐出四个字,又补充说:“我会出为青州别驾。”
顿了顿,华歆又说:“梁沛诸刘大族再三检验,以及姻亲、乡党佐证后,可以断定黑大司马并非梁沛诸刘出身。许都方面猜测黑大司马乃陈王之后,我这次来江东,还想接回骆统。”
“骆统?”
孙贲也好奇过黑熊的出身,毕竟诈称过孙谦……还别说,这是个好名字,只是目前孙氏成年男子中并无这个名字。
大概十岁左右时,才会拟定名,冠礼时确定表字。
孙贲不熟悉骆统,可熟悉骆统的爹娘,骆统的爹叫做骆俊,是陈王刘宠的国相,与陈王一起赈济灾民时被张闿刺杀。
而骆统的娘,则改嫁给了眼前的华歆,华歆返回许都时,就将骆统他娘带回许都,估计已经给骆统生下了同母异父的弟弟或妹妹。
华歆也观察孙贲的脸色变化,就继续说:“这也是天子密诏。”
这么多信息灌入孙贲的脑袋,弟弟委屈而死的愤怒被冲淡许多,他终究是一个成熟的半割据军阀,就问:“曹司空知否?”
“他知道天子在查黑大司马出身,但不知道我身负密诏。”
华歆面无表情远眺:“此事关系社稷,好处数之不尽,坏处也无法估量。于情于理,我会深入追查。”
孙贲想了想,摇头:“子鱼先生,我不想参与这种宫闱秘事。青州刺史,我应下了。”
又觉得不过瘾:“我终究与曹公是姻亲之家,再给我一个县侯,我要压孙权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