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岭官道,河东兵前部三千余人还在跋涉。
十几名突围而出的太原骑士在山坳避风处生火,也堆积冰雪、石块和木头。
北风迎面吹刮,在前领队的卫固看到这支太原溃骑不由顿时身心俱寒。
似乎阵阵北风,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不止是卫固,他左右的军吏顿时泄气。
惶恐情绪在队伍中传播,卫固无奈只能在避风处提前扎营,派出骑士向北侦查。
消息更是隐瞒不住,向后方各队传播,官道中的两万河东兵在得到消息时纷纷扎营。
当背离正确的方向时,你越努力,付出的代价会越大。
这个道理很浅显,河东人能明白。
韩信岭官道中的河东兵驻足不进,同样即将汇入这条官道的杨凤也停止进军。
杨凤所部沿着山谷而进,道路险阻,中军大队自降雪后行进迟缓,但也快要汇入韩信岭官道的北端出口。
这个时候不管是是杨凤,还是河东兵,都不具备摘果子的实力。
现在凑上去,极有可能被最终的胜利者一口吃掉。
他们停止进军,战场北部的牵招、申屠备也联合起来,观望等待最终的胜利者。
等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那就可以谈判解决。
在这种平静的外部环境下,乌桓人最先承受不住。
绝大多数的乌桓人已经冷静下来,被‘太史文恭’突入营垒于部众保护之下被格杀斩首的两名首领,也让大部分乌桓首领、大人冷静下来。
若是两军交锋,数万大军往来攻杀,他们本身就处于危险之中。
太史文恭再厉害,于乱军之中也很难找到他们。
可现在不一样,一座营垒规模就那么大,发号指令的特征过于明显,具有唯一性。
在普通部众无法拦截的情况下,一旦首领暴露位置和身份,几乎逃不过太史文恭的追杀。
现在乌桓各部的首领,遭遇了之前与关中豪帅类似的窘境。
那时候,坚固的城墙再无无法为豪帅提供可靠的庇护,关中豪帅在危机感下有联合的趋势。
在他们联合之前,黑熊发动了渭北之战,将关中豪帅逐个击破。
击破的方式,就跟关中豪帅所顾虑的那样。
现在乌桓部众无法成为他们首领的肉盾,而太史文恭又随时会来袭击的情况下,乌桓首领们慌了。
由不得他们不慌,气候这么寒冷,躲在营地里还能抵抗寒冷。
所以他们离不开营地,拔营撤离的风险同样很高。
只要入夜太史文恭来袭击他们的营垒,作为部落的首领、大人,要不要站出来指挥、调度部众进行反抗?
不站出来,部众溃散又离心;站出来,遭遇太史文恭的突击。
被击败裹挟着逃离,极有可能冻死;号召部众反抗,大概率被太史文恭斩杀。
面对局部战场能锁定首领发动必死追杀的太史文恭,这些乌桓首领比关中豪帅还要脆弱。
毕竟城池立在那里,不会跑,也不会害怕、恐惧什么。
而部众不一样,接连吃亏之后,绝大多数部众已经丧失阻截、对抗太史文恭的勇气。
乌桓部众骑着马,表情凶狠呼喊着,但座下战马胆怯,避开太史文恭……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没什么好指责的。
至于首领死了,死就死了,再推选一个就行了。
反正乌桓各部的首领很少父死子继,作为一个充满活力的部族,从之前历代首领的家族里推选一人不就行了?
三条腿的人不好找,能当首领的人,则太多太多了。
这一天一夜的消息扩散与情绪酝酿,乌桓临时大首领乌苏力也感觉自己受到了于氐根的诓骗。
乌桓各部与黑山军各部共享右部王庭营地,乌桓人的变化也就落到了于氐根眼中。
夜中,一所略宽大的屋舍里。
这里屋顶已经被烧毁,迁入这里的乌桓人重新用碳化的木椽子做顶,蒙了皮革后,又压了一层雪。
屋内规模巨大的火炕占了二分之一的面积,热融融的,这是某个匈奴贵族一家人共同使用的大火炕。
于氐根进来时,就感觉热气从火炕向自己脸上扑来。
霜染的眉毛快速消解,他摘下皮裘大帽,略略泛褐色的浓密大胡子一尺有余,整个人威风凛凛。
随着他进来,大火炕上围坐的乌桓首领们也就停止议论,乌苏力开口:“汉军中有太史文恭这样的英雄,就如当年冠军侯一样。我的族人崇拜英雄,他们不愿与太史文恭为敌。”
于氐根坐到火炕边缘脱下靴子,随他进来的一些黑山军首领纷纷脱了靴子,挤到火炕上。
一些地位不高的乌桓首领则主动下了火炕。
于氐